到了一条岔路口,箫祁渊和太后的轿子,分别往不同的方向走去。
太后忽然想到什么,命人停下轿子,说道:
“渊儿,云璃虽然身份有瑕,但她毕竟是靖安侯府嫡女。”
“她今天的行为确实有些过火,你略施惩戒就行了,别真把人给弄死。”
“靖安侯府满门忠烈,为了守卫边疆,云家数代人都战死沙场。”
“渊儿,你要善待云家遗孤。省得天下百姓说你不近人情、容不下忠臣后代。”
箫祁渊平静道:“母后放心,朕自有分寸。”
“……”
轿子在平坦的宫道上前行,离养心殿越来越近。
原本平稳的轿子,忽然一阵晃动,坐在里面的箫祁渊怒道:
“你们走慢点,晃的朕头都晕了。”
抬轿子的太监们立马放慢了脚步,缓缓的向前走。
他们想不明白,抬轿子的时候,自己已经格外小心了,轿子为何还会无缘无故的晃动呢?
跟在轿子旁边的严福心想,轿子走的也不是很快呀,陛下故意这么说,一定是为了等云姑娘。
轿辇停在养心殿门口的时候,云璃也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箫祁渊下了轿子,淡淡道:“想不到你腿脚还挺快。”
云璃行了一礼,然后说道:“陛下,今天储秀宫发生的事情,都是周婉如挑衅在先。”
“和臣女同住一间屋子的其他三名秀女,十分无辜,求陛下不要惩罚她们。”
箫祁渊面无表情道:“云璃,你当朕所说的话是儿戏吗?”
“臣女知道君无戏言,但是她们三人确实无辜啊,求陛下网开一面。”
“朕做的任何决定,绝无更改的可能。你不必再说了!”
丢下这句话,箫祁渊头也不回的走进了养心殿。
云璃跪在地上:“陛下若是不肯收回成命,臣女便长跪不起!”
回应她的,是养心殿大门关闭的声音。
云璃跪了好一会儿,箫祁渊都没有召见她的意思,也没有叫她起来。
严福拿着一杯热茶,递给云璃:“云姑娘,您不要再替钱姑娘等人求情了。”
“她们三人本就身份有瑕,被其他秀女瞧不起,觉得她们不配与之同行。”
“陛下若是宽宥了她们,其他秀女定会心生不满,甚至会私下里针对她们。”
云璃接过茶水喝了一口:“多谢公公,我就是觉得她们无端受罚,实在不公平。”
严福劝道:“世间不平之事太多了,姑娘想开一些便是。”
云璃抬眸看了看养心殿紧闭的大门,问道:“严公公,陛下叫我过来,为何又不召见我呢?”
严福低声说道:“姑娘有所不知,陛下与太后娘娘去储秀宫之前,太后娘娘说,姑娘以休弃之身入宫,有损皇室颜面,要找个由头,处置了姑娘。”
闻言,云璃微微一愣,在储秀宫的时候,太后刚要发落自己,陛下就开口打断了她的话 。
陛下特意召见自己,是为了让自己躲避太后的惩罚吗?
蓦然想起上次见到陛下的时候,陛下曾经询问自己,愿不愿意进宫陪伴他。
云璃双手不自觉的握紧,呼吸都有些紊乱。
严福接过她手中的茶杯,退了下去。他心想,陛下让云姑娘一直跪在这里,其实是为了保护她。
毕竟太后娘娘想把云姑娘送出宫,秀女们又对云姑娘心存敌意。
陛下若是明目张胆的保护云姑娘,无疑是把她推到风口浪尖。
必须给云姑娘一个惩罚,让众人觉得,陛下没有偏私。
过了好一会儿,养心殿伺候的小太监,都被严福打发走了。他再次走到云璃面前,说道:
“云姑娘,陛下召您去后院觐见。”
“知道了,多谢公公。”
整个养心殿空无一人,云璃到了后院,就看见箫祁渊挺拔如松的身姿,正背对着她,站在桂花树下。
云璃在离箫祁渊五六米远的地方停下脚步,跪地行礼:
“臣女云璃,参见陛下。”
箫祁渊缓缓的回过头:“平身。”
微风拂过,带来阵阵沁人心脾的芳香,云璃乌黑的长发随风轻舞,月白色的长裙随风轻扬。
几瓣桂花随风飘扬,落在云璃的发间,为她平添了几分韵味。
箫祁渊一身玄色龙袍,面容冷峻,那双深邃的眼眸仿佛能够洞察人心,又似古井般无波,没有丝毫情绪泄露。
他轻启薄唇:“云璃,留在宫里陪朕。”
语气格外平静,不似询问,更不似命令。
云璃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湖,如同投入了一颗石子,泛起层层涟漪。
“陛下,臣女二嫁之身,留在宫里,怕是会玷污陛下清名。”
“朕不在乎。”
云璃的瞳孔蓦然睁大,人人都嘲笑她是个和离的弃妇,轻贱她、羞辱她。
陛下居然说他不在乎!
“陛下,臣女自由散漫惯了,怕是无法适应宫里的生活。”
箫祁渊:“你以前在家的时候怎样,进宫便怎样。朕不会约束于你。”
闻言,云璃鸦羽般的眼睫毛,轻轻颤了颤,心湖里的涟漪,翻滚的更加汹涌了。
声音都有些慌乱:“陛下盛情,臣女本不该拒绝。”
“只是臣女宁折不弯,进宫之后,陛下其他后妃若是刁难臣女,臣女不会忍气吞声。”
“届时,宫里怕是会乌烟瘴气。”
“还请陛下,放臣女出宫吧!”
箫祁渊负手而立,阳光浅浅的洒在他孤傲的身影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他嘴唇微动:“你不必担心进宫以后,会与别的妃子明争暗斗。”
“朕保证,朕此生,后宫唯你一人。”
云璃的眼眸骤然睁大,仿佛两汪深邃的潭水,被人猛的投入一块巨石,波澜四起。
她嘴唇微张,却半晌未吐出一个字,急促的呼吸,将她内心的惊涛骇浪展露无遗。
箫祁渊一步一步的朝云璃走来。
这一刻,周围的一切仿佛都静止了,云璃芳心大乱,脸颊不自然的染上一层绯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