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始终记得林寺当时嫌弃自己之言,这才铺垫了如此之多,就为了让他收回他言自己技术不行的话。
楚时狠狠闭上眼睛,胸腔的羞耻化作一股酸涩,猛冲向眼睛,他小声劝阻:“……别说了。”
身子被魏衡掰过来:“为何?难不成,你想对孤的进步视而不见?”
藏在水下的玉足弓起背,脊背紧绷,肩头下压,小腹收紧,楚时低着头,见他摆弄自己,忍不住低呼:“殿下……”
好吧,这是警告的意思。
楚时不让他抬起自己的头,魏衡就低下头去看。
许久没听见动静,楚时深呼吸,以为魏衡终于适可而止,哪曾想,睁开眼,就对上一双含笑的眼。
“闭眼做甚?阿寺莫不是在回味?这可不行啊,阿寺若想,告诉孤一声,孤定尽心竭力,绝不推辞。”
楚时:“……”
他抬手,推开面前的大脑袋,撇开眼,不理他。
“阿寺还没回答孤,你可认孤的进步?”
楚时鸦羽长睫轻轻颤动,他抿着唇,妥协般点头。
魏衡这才高兴,胸腔震荡,愉悦的笑声透过水雾传出房内。
楚时抓起身旁的手巾,泡了水丢向魏衡,冷哼一声,起身就走。
愉悦的笑声戛然而止,魏衡这才惊觉自己过头,忙去捞人:“阿寺,你还没洗呢,外边风大,你穿件衣服,头发,头发还湿着,脚,脚啊,鞋子……”
楚时躲开他抓自己的手,抿着唇往外走,步子不似平常轻慢,显然是气狠了。
魏衡:“……”
将要打开门那一刻,魏衡终于是搂住了人,怕人气出什么好歹,他强压下“自己明明没错”的理论,哄道:“孤反思,孤有错,你别生气。”
楚时用手推他的手臂,不说话。
魏衡半强迫抱起人往后走:“孤有错,得怪孤是不是,你身子弱,不能见风,还想在床上躺半个月是不是。”
“孤的错,阿寺不该拿自己的身子出气不是,嗯?”
这是气成什么样,念叨了几日的沐浴都不愿意了。
讨好的将人放回水中,重新取了块手巾,给他擦身子,中间魏衡再说话,他都不曾搭理。
沉默着任由他施为。
魏衡也从一开始的坚信自己没错,到逐渐怀疑,心虚,他是不是太过分,不然也不能将人气成这样。
“阿寺?”
“林寺?”
真不搭理他?
给他洗干净,擦身子,将人抱回屋,楚时卷了卷被子,背过身不理他。
魏衡:“……”
从前睡姿标准仿若摆画的人儿,也会卷起被子,用后脑勺示人。
格外新奇的体验,原被自家夫人不搭理竟是这种感觉。
胸口似长了小狮子,抓心挠肺,努力想打破僵持局面,始终不得其法,最终只能找个角落抓耳挠腮。
从前魏衡嘲笑臣子畏缩退避模样格外懦弱,如今轮到自己,也没好到哪去。
“阿寺?”
“阿寺?”
一时僵持,床上人始终不理。
魏衡暗自琢磨,他是大魏太子,肯屈尊降贵哄谁已是难得,这小病秧子还敢蹬鼻子上脸,为君为夫的尊严在哪?!
“林寺,孤命令你,转回来!”
楚时昏昏欲睡,被他一声低喝吵醒,转身看去。
魏衡对上那双困倦清冷的双眼,绝世容颜带着微微红,积攒的气势被打的七零八落,憋了半天的气势瞬间隐了身。
粗喘两口,他瞪着卷在阿寺身上被子。
“孤可否上床哄你睡觉?”
魏衡觉得没脸,为君为夫的脸面被他丢了个干净。
楚时蹭了蹭被子,摇头:“不可,殿下向我道歉,才能上床。”
嘿,说他蹬鼻子上脸,他还真来!
“孤不道歉,孤是太子!”
楚时强撑着睡意,也不生气,温声细语,却寸步不让:“那便不可。”
“小病秧子,你……”
魏衡气疯了,咬牙切齿警告:“你不要得寸进尺。”
楚时撑着身子坐起,魏衡上前一步,下意识想去扶,想起自己在干嘛,又停住脚步,面如阴云,风雨欲来。
楚时看向魏衡:“殿下很生气吗?”
魏衡一口气横在胸口,没好气瞪他:“你说呢?”
“那我让殿下骂两句如何?”
魏衡:“……”
胸口这口气上下艰难:“……还能这样?”
楚时点头,既没有与他复盘是谁的错,也没有据理力争,仿佛刚才的生气是魏衡的错觉。
他越是这样,魏衡越是胸口闷,眉头越皱越深。
楚时看着魏衡烦躁的来回转,眉眼舒展开,浅浅勾唇:“殿下。”
转圈的魏衡被人按下了暂停键,转过头听他说话。
不见人回答,方才粗气声询问:“做甚?”
楚时缩回被子:“我困了。”
魏衡:“……”
所以?
“你晃来晃去,我睡不着。”
魏衡:“……”
他碍眼了?
气愤的太子殿下摔门而去,楚时看着头顶云帐,轻轻笑出声,心中撵着魏衡的名字,来回熨贴,心生缱绻。
魏衡手里拿着一本折子,眼神却不知飘向了何方,一旁张正良见状,试探性询问:“殿下可是有棘手之事?”
殿下依旧双眼放空,不搭理人。
张正良加大声音:“殿下!”
“嗯?”魏衡回神,看向底下的张正良:“何事?”
“属下问,殿下可是有心事?一人烦恼,不得其法,或许,属下能有一两分拙见。”
魏衡思考片刻,道:“孤有一友人……”
张正良恍然:就是殿下!
“他有一夫人,平日里身子不好,孤那友人对他是千娇百宠,捧在手心里呵护,唯恐他不舒服,前些日子啊,友人传来一封信,说是与夫人吵了架。”
张正良点头,一本正经分析:“殿下请继续。”
难怪深更熬夜抱着折子不睡觉,感情是被赶出来的。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他说了几句不得体的话,惹怒了自家夫人,他家夫人啊,心眼小,这就不理人了,不仅如此,小病……友人夫人还喜欢阴阳怪气。”
魏衡思来想去,觉得林寺那几句话就是在阴阳怪气。
没想到平日里温润如玉的美人,也会文官那一套。
实在可恶!
张正良明白了:“敢问殿下,说了……殿下的友人说的是哪种不得体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