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软软握着逆鳞踏进血雨时,腕间青铜链突然寸寸断裂。那些坠落的链节在泥水中生根,眨眼间长成参天青铜树。树冠遮蔽的天空裂开七十二道缝隙,每道裂缝都悬着白玉京的玉铃。
\"第一声铃响,往生门开。\"银龙残魂的声音从逆鳞中渗出。姜软软抬头看见最近的玉铃正在渗血,铃舌竟是半截龙角。当血珠坠落在她眉心时,三百世轮回的记忆如毒刺扎入灵台。
她看见自己穿着嫁衣被种进树根,看见林蛋蛋在雷劫中剜出混沌灵根,最清晰的画面却是青衫人跪在星砂海里,将婴儿时期的自己献给青铜树冠的果实。
血雨突然倒流。姜软软跟着逆鳞的指引来到荒废驿站,牌匾上\"往生客栈\"四字正在融化。推门瞬间,腐朽木门化作青铜镜面,映出她身后站着九道虚影——那是前九世轮回中不同装扮的自己。
\"客官打尖还是住店?\"掌柜从柜台后抬头,脸上戴着银龙面具。姜软软看见他拨弄算盘的手指布满年轮刻痕,算珠竟是缩小的玉铃。
逆鳞突然飞向柜台后的酒架。当姜软软追过去时,发现酒坛里泡着的不是酒,而是星砂凝成的婴儿胚胎。掌柜的笑声带着金属颤音:\"这些都是轮回冗余品,就像你...\"
姜软软突然甩出星砂珠。珠子炸开的强光中,她看见掌柜面具下的脸——赫然是少年时期的青衫人!更惊悚的是,他脖颈处缠绕的青铜链正连接着所有酒坛。
\"你才是初代园丁!\"姜软软指尖凝出青铜剑,剑身映出对方灵台深处的长生树投影。少年掌柜却露出悲伤神色:\"我们都是播种者,区别在于你找到了变量。\"
客栈突然扭曲成青铜树年轮,每个年轮隔间都陈列着水晶棺。姜软软在其中一具棺椁前僵住——里面躺着林蛋蛋,但眉心嵌着银龙逆鳞,胸口插着她前世用过的青铜伞。
\"时空收束开始了。\"少年掌柜突然衰老成青衫人模样,\"当所有变量回归...\"他话音戛然而止,姜软软手中的逆鳞突然刺入自己心口。星砂混合着龙血喷溅在棺椁上,水晶棺盖浮现出林蛋蛋留下的血字:\"斩断年轮接缝处!\"
整棵青铜树剧烈震颤。姜软软跃上年轮最高处,看见接缝处涌动着银色星砂。当她挥剑斩落时,剑锋却被凭空出现的青铜枝架住——青衫人从树心钻出,手中握着姜软软第一世用的药杵。
\"你当真要毁灭所有可能性?\"青衫人身后展开星砂羽翼,\"没有轮回,你和林蛋蛋连相遇的机会都不会有!\"
姜软软翡翠瞳孔突然流转星河,这是星砂珠融合后的异变。她剑锋轻转,七十二枚玉铃虚影在周身浮现:\"那就创造新的相遇。\"
铃声响彻往生客栈。当第七十二声铃响时,所有水晶棺同时开启。历代轮回中的林蛋蛋走出棺椁,他们有的浑身缠满锁链,有的已经半树化,最年轻的竟是医馆相遇时的少年模样。
青衫人首次露出惊恐神色:\"你竟敢唤醒所有变量!\"他挥动药杵掀起星砂风暴,却被少年林蛋蛋们用身体阻挡。姜软软趁机跃入年轮接缝处的星砂旋涡,逆鳞在手中化作龙形钥匙。
下坠过程中,她看见青铜树真正的形态——贯穿所有时空的巨树上,挂满正在融化的玉铃。当龙形钥匙插入树干锁孔时,整棵树突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
\"这是...长生树在求救?\"姜软软惊觉钥匙正在被反向吞噬。星砂旋涡底部突然伸出青铜手臂,将她拽向树心最深处。在那里,她看见浑身缠满根须的林蛋蛋被钉在青铜王座上,王座下方跪着九十九个青衫人!
\"你终于来了。\"王座上的林蛋蛋抬起血肉模糊的脸,他胸口插着七十二枚玉铃组成的剑,\"每个轮回的园丁都会在这里...\"
青衫人群突然齐声诵咒。姜软软腕间消失的青铜链重新浮现,这次直接刺入她的混沌灵根。剧痛中她看到可怕真相:所谓长生树,不过是林蛋蛋被污染的混沌灵根所化,那些轮回都是灵根在自我净化!
\"杀了我...\"王座上的林蛋蛋突然挣扎起来,\"用星砂珠引爆玉铃剑...\"话未说完,青衫人群同时挥出青铜枝,将他钉死在王座。姜软软发间的星砂珠突然自动飞向玉铃剑,珠体表面浮现出银龙逆鳞的纹路。
当星砂珠与玉铃剑碰撞的刹那,往生客栈所有时空同时凝固。姜软软在绝对寂静中听见血脉奔涌的声音,她的翡翠瞳孔突然碎裂,露出后方璀璨的星海——这才是星砂真正的来源!
青铜树从根部开始晶化。姜软软踏着崩落的年轮跃向王座,在时空重启的轰鸣声中抱住林蛋蛋。当她的星海之瞳映出对方灵根深处的锁链时,七十二枚玉铃突然化作星砂融入两人体内。
往生客栈崩塌成青铜雨。姜软软在坠落中看见无数时空碎片:有青衫人跪拜婴儿的画面,有银龙剜鳞的场景,最清晰的碎片显示她和林蛋蛋站在宇宙裂隙边缘,身后是正在生长的全新白玉京。
落地时她跪在最初相遇的雨巷,怀中林蛋蛋的身体正在消散成星砂。但这次不同,星砂没有坠落,而是悬浮在空中组成龙形星图。当最后粒星砂消失时,她腕间浮现出由玉铃串成的新生链,链坠是枚银龙逆鳞形状的钥匙。
雨巷尽头传来脚步声。姜软软抬头看见撑着油纸伞的少年走来,伞面星砂流转,伞骨竟是白玉京玉柱的微缩版。当少年走近时,她看清对方脖颈处跳动着星砂凝成的混沌灵根。
\"这次换我来找你。\"少年笑着伸出手,掌心年轮刻痕组成青铜树年轮,\"我叫林蛋蛋,姑娘怎么称呼?\"
姜软软握住他的手起身时,发现雨巷砖缝里钻出嫩绿树苗——这次没有青铜色泽,叶片上滚动着纯净的星砂露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