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光看着稿子认真的汇报着,先是全区基本情况,接着对农业学大寨如何提高认识,如何大张旗鼓的宣传,如何加强领导,如何组织劳力分工,炸了多少石方,挖填了多少土方。坡改梯多少亩,瘦改肥多少亩,土变田多少亩,等等都认真的汇报,生怕错了一个数字。自我感觉汇报是顺利的,是成功的。郭专员突然坐起来:“你们区沿公路有不少煤窑,全区有好多个煤窑?”
谁也没预料到专员会问这个似乎与农业学大寨无关的问题。
吉光书记答不出来。
区委、区革委领导你看我,我看你,答不出来。
会场空气凝固了。
时间十几秒钟犹如几分钟、几十分钟。
吉光书记冒汗了,借掏出手绢擦脸。眼望着艾书。
艾书:“我们全区有97口小煤窑,都在沿公路的三个公社。其中季节性开采的51口。”
郭专员点点头,又恢复了半躺坐姿,示意吉光:“继续回报。”
艾书思忖:郭专员不可能只问这句,可能围绕煤炭还有话问。于是心里也在围绕煤炭盘算起来。
果然,当吉书记汇报到几点体会时,郭祥专员又正坐起来:“你们全区煤窑一年生产多少煤炭?群众生产生活需要多少?如果全部煤窑开足马力,一年能生产多少?”
会场又是一片寂静。
吉光又看着艾书:“艾书同志,你回答。”
艾书:“我们全区煤窑一年生产煤炭吨,群众生产生活吨,经批准外销四川300吨。如果开足马力,可以生产5万吨。”
郭祥专员微微点了点头,又恢复了半躺坐姿。
当吉光在汇报下步打算时,郭专员又坐立起来了。问:“雷管多少钱一发?炸药多少钱一斤?你们全区一年要花多少钱买雷管炸药?”
这下又把吉光问住了,区领导们也无人回答。
吉光又把目光向着艾书。
艾书只好回答:“雷管4分8厘钱一发,炸药1元1角钱一斤。全区一年买炸药、雷管要花36万元。”
郭祥专员说:“农业学大寨,一吨炸药两千多元。有的地方吹,一个队用去炸药10来吨,那就是两万多元。一个生产队经济收入就靠卖余粮,就靠抽几个石匠、木匠出去找点副业。好的队两项加起来也就两三千元,差的队几百千把元。社员到分红时,补款的找进款的拉扯到,一年干到头,连件衣服都做不起,一丈五尺七的布票只好废掉。我看煤炭政策要好好研究,要放出去。无煤队也要有人挖煤。这个汇报就到这里。”
又隔了一天,地委参加农业学大赛检查的那位秘书来到临川区委办公室:“我叫郭文,是地委办公室秘书,郭专员派我来专门调研煤炭产销。”
艾书:“欢迎,欢迎,我去把领导们请来。”
郭文:“不用了,专员交代,就是要最熟悉情况的你同去调研就行了。”
艾书陪郭文在区内跑了三天,到过30多个煤场,与10多位业主和三个公社的领导交谈。郭文说,煤炭调查预计五天,三天完成了,收获颇丰。最后一天,到两省交界的洪水河去看看。
路过青山区,艾书说:“有个学生在这里顺便停车看看,打个招呼。及至,这个峰沟公社史上第一个读师范、第一个工作领国家工资的女生,见了老师一行,说七八年没有见过艾老师了,非要留着吃中午饭,说甚也不让走。郭文见状,只好方圆:“鉴于你们师生情谊,吃饭再走吧,不过尽量简单些。”另一个初中读了几个月就去参军、退伍后安排在区医院工作的男生安武闻信赶来见当年的老师,一道在穆秀家吃午饭。安武又说好,晚上要在他家吃饭才能走。
到了红水河,看到桥两头两省检查站,四川那边的拦了许多木料,贵州这边拦了一些煤炭。郭文说:“我方的检查站有可能先撤,这根杆杆把经济越拦越死。”
在四川辖地红水河街上,摊子上摆上了一些刚上市的桔子,郭文让驾驶员去车上拿了一些纸口袋,装了8袋,一过秤32斤半,两角钱一斤,需6元5角钱。艾书摸了摸衣服袋子,才有4块多钱,不够付。郭文见艾书摸口袋,说:“哪能要你付!”
过得桥来,贵州方检查站查验,一负责人模样的人说:“买这么多桔子,是不是投机倒把?没收了。”
艾书急忙上前解释:“这是地委办公室的郭科长,下来检查工作顺便给领导们带点水果回去。”一年轻工作人员走到头头的身边,对着他耳朵低声说了什么,好像说认识艾书,那头头一摆手:“看在他份上,放行。”
在车上,郭文说:“艾书同志,以后不要这样介绍我是什么科长。我不是不能当那个科长,但我现在真的不是科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