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静悄悄的，半边月牙跳在云端，用微弱的光亮，好奇地探头，瞅向地面僵持不下的人儿。
“不行。”
“烟烟…”
周屹南还想说什么，温灵烟直接扯住在一旁惊魂未定的郝明见，二话不说从周屹南口袋里摸出车钥匙，扔过去。
她雷厉风行道：“郝少，你来开车，去周氏医院。”
郝明见一愣，曲解了她的意思，龇个大白牙：“行嘞，你赶紧回去，我和南南去病床睡，晚安好梦。”
“……”
温灵烟凉飕飕朝郝明见撇去一记眼尾，重新拿过车钥匙，拽着周屹南就往车上走，一句废话都不多说。
男人被她塞进副驾驶，她坐进驾驶座。
因为背部受伤影响反应能力的周屹南，听着车门的上锁声，才意识到她就是要跟到医院的事实。
这会儿好了，她还要开车送他。
周屹南看着她清冷美艳的侧脸，忘记伤口，往椅子后座一靠，疼得脸都皱起来，轻“嘶”了一声。
温灵烟踩油门的脚微顿，脾气压不住了：“你能不能乖一点，侧着坐，血流太多，我就把你半道扔下去。”
“……”
周屹南这次挺老实的，侧身坐好，面朝她，静静地盯着她。
半晌，他无声一哂：“让留在京华苑不留，非要去医院，病床可不经做。”
“……”
放平时，温灵烟肯定要回呛几句，但现在，看他面色越来越白，心口莫名地堵，到底什么也没说。
等开到医院门口，她停好车，发现副驾驶的男人已经合上眼皮，倦态明显。
她伸出手轻轻拍他脸颊：“周屹南，醒醒。”
男人却眉毛拧着，一把将她拉进怀里，闭眼呢喃：“烟烟，不要离开我…”
她身子僵住，均匀的呼吸声在耳边扩散，车厢的血腥味越来越浓时，她强硬地推开他，声调不自觉提高：“快下车，你难闻死了。”
周屹南迷迷糊糊睁眼，人就被她拽了下去。
医院应该已经接到姚松的提前通知，一众医生和小护士等在门外，脸上都是焦灼的神情。
瞧见他们，立马蜂拥而上，帮温灵烟，将周屹南扶了进去。
“温小姐，姚助理给你安排了回程车，周总的伤口有些深，感染比较严重，在手术室里没一两个小时，出不来，你先回去吧，隔天再过来也不迟。”
温灵烟看着手术室的灯光，沉默半晌，问眼前的值班护士：“他一会儿待的病房，有没有陪护床？”
护士稍滞，点点头：“有的。”
温灵烟朝她摆摆手：“你有事就去忙吧，不用候我这儿。”
“？”
前阵子不都传得沸沸扬扬，说周总被老婆离婚，热脸贴冷屁股吗？
怎么感觉不像那么回事儿？
护士犹豫问：“您要住这儿？”
温灵烟抬眼：“我等他出来。”
下一秒手机震动，护士要劝的话憋了回去，温灵烟打开手机。
万柳居保洁：【姑娘，您上次让我注意到车，是不是这辆？】
一张照片映入眼帘。
温灵烟瞳孔一动，指尖用力。
一辆没有车牌号的卡宴。
她立马拨去语音电话，却被那边拒接，伴着一条信息弹入。
万柳居保洁：【我不方便接哟，大半夜的，怕影响住户睡觉】
温灵烟：【抱歉阿姨，那辆车你什么时候拍的？】
万柳居保洁：【就刚刚，我从公寓小区后门的保安亭进来，这车恰巧从我身边路过，我瞧着眼熟，像你发我的那车，就顺手拍下了】
温灵烟屏住心神，继续打字：【那您现在能抽出空，帮我看看那辆卡宴停在那栋公寓前面吗】
那边这次没秒回，温灵烟发了几百的红包过去。
半分钟后，看着红包被接收，她松了口气。
万柳居保洁：【你等等啊姑娘，我扔完最后一袋垃圾，就去帮你看】
手术室映出幽冷的蓝光，温灵烟攥紧手机，闭眼靠在长椅上。
大概一个多小时过去，手机重新震动起来。
万柳居保洁：【不好意思啊姑娘，我拿着手电筒找一圈没找到，可能车又被开走了】
温灵烟眼里闪过一抹失望，但也不是一无所获，起码能确定这个卡宴的主人，在万柳居有房子。
【您后面再多帮我注意注意】
她发出这条消息，屏幕熄灭的下一秒，手术室传来动静。
门打开，病人被推出来。
她蹭的一下，起身去看。
男人还昏睡着，是背部朝上趴着的姿势，头微微往一边侧，嘴唇渣白。
“再半个小时后，麻药会在体内完全失效，他可能才会慢慢转醒，切忌不要让病人乱动，压到刚缝合的伤口上。”
医生嘱咐完，大步离开病房。
温灵烟给男人掖好被角，在一旁的陪护床上躺下。
周屹南醒来已经是隔天早上四五点。
温灵烟脑子里飘着很多事，睡得不熟，他一动，她就跟着睁眼。
俩相对望，她率先出声问：“渴不渴？”
周屹南扫向墙上的挂钟，没答反问：“你陪了我一夜？”
温灵烟没说话，端了杯水过来。
他撑起胳膊想坐起来，没注意，背部肌理一扯，疼得他眼尾狠狠一压。
身子重新趴了回去，像个惨兮兮的大狗。
“……”
温灵烟声音带了点火苗：“别乱动。”
周屹南“哦”了一声，眼睛幽幽地看向她手里的水杯，问：“那我这样怎么喝水？”
“……”
温灵烟想了想，给他找来一根吸管，插入水杯，喂到他嘴边。
周屹南瞅瞅吸管，又瞅瞅她，冷不丁道：“我还以为你要用嘴喂我。”
“……”
考虑到他现下是个伤患，温灵烟忍了他的胡说八道，看着他将水喝掉一大半，把杯子往床头柜放。
周屹南眼神跟着她移动，目光凝在她沉静的脸上，忽然说：“温灵烟，你非要陪着我在这儿，是不是因为我为你挡了剪刀，你愧疚？”
温灵烟动作停下来，视线落到他虚弱的眉眼上。
周屹南扯唇笑了一下：“不用这样，我看得很清楚，那混蛋就是朝我这戳的，他要伤的人本来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