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尔斯的脑海里迅速回想有关布雷兹堡的信息。
布雷兹堡位于桑萨西部沿海地区,是一座重要的海关,也是桑萨排名第四的贸易港口。
四年前发生于布雷兹堡的瘟疫非常有名,报纸上详细刊登了这场持续了两个月的可怕灾难。
因此原主对这场瘟疫也有印象。
那段时间,整个布雷兹堡都被笼罩在死亡的阴云之下,近十万人在这场瘟疫中丧命,甚至隐隐波及到周边的两个地区。
好在达文波特家族及时出手,当代达文波特亲自赶往现场救治病患,这才遏制了瘟疫的蔓延,并最终根治了这场瘟疫。
那也是原主第一次知晓达文波特这个古老的医道家族。
佩德罗刚好是达文波特家族的公子,想必掌握了些不为常人所知的信息。
“那场瘟疫是有神秘学力量引发的吗?”莱尔斯没有掩饰自己的疑惑。
佩德罗点了点头。
“是的……那是场人为引发的瘟疫……不,那混蛋或许不能称之为人了!”
连向来温文尔雅的佩德罗都用上了“混蛋”一词,不难想象对方是怎样可恨的家伙。
“那场瘟疫发生的时候,我跟随父亲前往布雷兹堡帮助那里的居民。
父亲在诊断过十位重病的病人后,发现这场瘟疫与过去自然发生的瘟疫不同。
这种瘟疫不符合这个世界的规则,甚至不属于这个世界,它不仅损伤肉体,甚至会对灵魂造成难以弥补的损伤,因此我的父亲立刻推断是由神秘学因素导致。
尽管当时已经推断出这一点,父亲却对此束手无策,只能使用药物缓冲这种病毒带来的伤害,但达文波特家族的力量终归有限,布雷兹堡的居民却多达三十万。
而且此时已经有许多居民开始逃离,瘟疫很快就会传播出去。
最终家庭的长老们连夜查阅典籍,才在古老的记载中找到解决办法……杀死瘟疫的源头,那个制造了这场瘟疫的人,瘟疫的活性就会迅速丧失。
父亲没有将这件事上报日冕教团,带着家庭的两位家庭的长老深入布雷兹堡,利用家族的传承魂器,将幕后之人找了出来。
当父亲他们将这人的尸体带回来的时候,我远远看了一眼……”
说到这里,佩德罗的脸上露出心有余悸的表情。
“那人全身腐烂起泡,头发像是黏在腐烂的组织上,隐约可以看到皮肤上鼓起的脓包里藏着数不清的蚊虫和蛆虫,它们还在那人的皮肤下挣扎着,没有死透……”
随着佩德罗的描述,莱尔斯感觉胃里一阵翻涌。
大可不必描述得如此详细。
“……父亲为了研究那个人身上携带神秘学瘟疫的原因,随同日冕教团的主教,将那个人解剖,最终发现那人的大脑已经完全变了样子,由数不清的蚊虫抱团形成,散发着不详的气息。
就连骨头也已经改变,由蚊虫凝聚在一起组成。
主教说,这人来自于禁区,背负着一条非常邪恶的神迹途径——灾疫!”
“禁区里的灾疫?”霍尔嘴唇微微张开,明显非常震惊。
莱尔斯此刻并不关心什么禁区的「灾疫」,毕竟那人已经被达文波特杀死。
“所以茱莉娅的病来源于当时那位「灾疫」。”莱尔斯沉吟着说道。
“应该是的,在那场瘟疫中,感染后活下来的人都患上了难以治愈的疾病,几乎所有的患者灵魂都收到了损伤,即使瘟疫消退,却无法避免后续的疾病。
同时修复灵魂的药材料异常珍贵。
达文波特家族虽然古老,却也没能力拯救这些受灾群众。”
“真是可怕的破坏力……”
莱尔斯刚说完,身后的床便传来翻身的响动。
他忙转身看去。
小戴安娜面朝天花板,神情恍惚地睁开双眼。
随着视线逐渐收拢,戴安娜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在那个狭窄漆黑的箱子里,立刻挣扎着从床上爬起。
然而她的四肢酸软,依旧使不上力气,只能勉强动了动。
这让她有些恐惧,尤其是屋子里还站着三个成年男人。
“你……你们是谁?这是……哪?”
戴安娜的嗓子嘶哑不堪,像是老旧的风箱发出难听的声音,与之前灵动的嗓音简直天壤之别。
霍尔离戴安娜最近,眼眸中闪过一丝心疼。
“别害怕,戴安娜……你不记得我是谁了吗?”霍尔蹲下身,让自己显得平和。
戴安娜慌张地眼中升起强烈的疑惑,试图在脑海里回想眼前人的身影,然而脑袋里像是卡了扇锈死的门,怎么也找不到通往相应记忆的路径。
这让她双眼紧闭,神色不由自主变得痛苦。
“失忆了?还是记忆被封闭了?”莱尔斯眉头紧皱。
“我能隐约感知到,这位小姐在努力回想,但有什么东西阻止她想起相关的记忆。”佩德罗的声音听上去没那么怯生生地了。
“她的记忆似乎被封闭了。”
“被「贪婪」的手段埋藏掉记忆后就会这样。”霍尔冷静地说道。
紧接着,霍尔起身在屋内找到一叠报纸,然后从口袋里取出一张中勒纸币。
莱尔斯立刻意识到霍尔的意图。
“戴安娜,放轻松,睁开眼。”莱尔斯动用「心理疏导师」的能力。
戴安娜表情舒缓,眼睛慢慢睁开。
霍尔调整了下表情,将报纸夹在腋下,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
“谢谢你的报纸,戴安娜,这是给勇敢女孩的奖励。”
熟悉的话语和场景仿佛一道重锤砸在戴安娜记忆中的铁门上。
紧闭的铁门被砸开一角,露出隐藏在之后的记忆。
“霍尔先生,是你……还有那个藏刀子的怪哥哥……”戴安娜注视着霍尔和莱尔斯,愣愣地说道,紧接着大脑又是一阵抽痛。
“可是,我是谁?”
霍尔还没来得及高兴,脸上的笑容逐渐消散。
戴安娜连自我都被深埋了,这说明背后的「贪婪」付出了很大的代价……当然,这只是相对「贪婪」一贯的作风来说。
“怎么办?”莱尔斯没有经验,只能求助霍尔。
霍尔看了眼一旁被床单掩盖的茱莉娅,脸上升起些许不忍。
自我一旦被封闭,想要唤醒会非常麻烦,除非遭受巨大的刺激。
莱尔斯双拳紧了紧,轻轻抓住霍尔的肩膀。
“反正戴安娜对我的印象不算好,坏人就由我来做吧。”莱尔斯深吸了口气。
霍尔却坚决地摇头,将莱尔斯的手拨开:
“这种事什么时候轮得到你这种新人来做?”
“戴安娜,你看这是谁?”
在戴安娜扭过头的瞬间,霍尔将盖在茱莉娅身上的床单掀开。
伴随床单在空中划过的“哗啦”声,一个苍白的妇女面孔展露在戴安娜面前。
戴安娜的双眼猛地瞪大,脸色瞬间失去血色。
她感觉心脏遭受了巨大的冲击,有那么片刻无法跳动,悲伤如潮水般袭来。
……可她不知为何。
“她……她是谁?”戴安娜嘶哑的嗓音此刻更加嘶哑,几乎难以听清。
“你的母亲,茱莉娅·艾肯!”
轰隆!
戴安娜感觉某种东西倒塌了,将铁门砸开一条大大的缝隙。
她想起来了,她想起来自己是谁了,想起来坐在椅子上的人是谁了。
“妈妈,妈妈……!”
戴安娜剧烈的挣扎起来,不知哪里涌现的力气,让她从出床上坐起,踉跄着扑向茱莉娅。
莱尔斯眼疾手快,搀扶住向下栽倒的戴安娜。
“妈妈……”
戴安娜急促地呼唤着,身体朝茱莉娅努力挪动着,似乎希望能唤醒沉睡的母亲。
“她已经离开了……”霍尔别过头去,不忍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