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女儿,今天再跟爸上一天班,待会儿去孟家院大集给你买肉包子吃。”已经二十多岁的浅浅迷迷糊糊的被父亲拉起来,套上秋衣,套上棉袄,套上棉坎肩,套上军大衣,戴上棉帽子,围上大红针织围巾,夹到金城90的摩托车上坐好,拉着她去上班。
要不是这一世的父亲待她太好了,浅浅早就摆烂了,谁家二十岁花季少女打扮的跟棉花包一样,扛个扫帚扫马路啊?
三月沙尘暴刮的鼻子眼睛嘴巴都是沙子,六月晒化了的柏油马路把鞋子都粘上了,每呼吸一口灼热的空气都糊住嗓子,十一月越是漫天飞雪,别人都躲在被窝睡觉的时候,浅浅跟爸爸穿的棉花包一样,一路上摔个跟头马趴的扛着扫帚除雪保畅通。
这些都能忍,最难受的是浅浅的生理期,每次都得钻进满地都是屎的涵洞换卫生间,后来她都习惯了,也拉遍了几百个涵洞。
但也有开心的时候,就比如中午捧着在六沟买的小肉包子,军用绿水壶里装着在上面村庄里讨的凉水,和老爸找个背风的山根晒着太阳吃午餐,然后找一块柔软的草窝,靠着老爸晒太阳,晕乎乎的睡个午觉。
就这样的一个远看像要饭滴,近看养路段滴,这样的工作还遭人妒忌。一个叫李振喜的养路工跟老爸共事了一辈子,因为他女儿没有学历,不符合录取条件。
每次看见浅浅都会无故的刁难欺负,妄图打击这个孩子,让她自己辞职,可浅浅是谁,这种疯狗要是以前,她是真的会把他剥皮抽筋的,她就是要坚持下去,气死他。
今天主任说开会,为了迎国检。会上浅浅第一次听到张天昊这个名字,是穿着制服的路政员,家里有人所以工作体面,只需要开着巡查车在浅浅他们清扫的马路上来回巡查。
浅浅听到这个名字,心中一动,抬起跟父亲七分相似的眼睛望去,这男孩子脸庞很稚嫩,身材是一阵风都能吹倒的瘦小,宽大的制服显得极不合身。
浅浅想到小银说过,平行世界整个都是大能操纵的游戏,看来这个大能有些恶趣味,这两世的张天昊外形刚好相反。
不止是张天昊,乔儿,母亲,自己,都相貌平平,都是女娲随意甩的泥点子,非常普通一点都不出色。
浅浅一心只想应付完这一世,赶紧离开这个平行世界,根本不想与任何人有纠缠。她只想躺平,这一世只要不让父母太为自己忧心失望就可以了,因此即便是遇到了张天昊她也并不想多接触。
这一天回到养护中心开会,又碰到了那个讨厌的李振喜,浅浅看了一眼,转身向别的方向走去。
“你个小王八绿豆眼睛,看什么看。”这个李振喜脸色紫红身高体壮,故意找茬儿喊道。
“你他妈是不是有病啊,谁稀得看你。”浅浅看到这个人就恶心,为了不给老爸惹祸,她咬牙压制着怒气。
“你个小婊砸你说谁呢?”李振喜多次找茬儿想激怒还在试用期的浅浅,让她犯错被开除,都没有反应,今天终于激的她回应,立刻像个兴奋的疯狗,作势就要往前揍浅浅。
“呀,爷们儿,这几天忙啥呢?抽一根。”瘦小的张天昊脸上挂满笑容,好像完全没看到两个人的剑拔弩张,掏出烟给李振喜点上,热情的打着招呼。
“走走走,桥头喝点去。”边说边拉扯着李振喜往小饭店走。
极其爱占小便宜的李振喜,狠狠的剜了一眼浅浅走远了。
张天昊则回头冲浅浅泛起一个温柔的笑脸。
浅浅看着一个瘦小的张天昊的背影,又佩服起这个创世的大能来,彼世的张天昊是个武夫,能动手绝不逼逼,此世的张天昊看来情商很高,人缘很好。
这世界的规律到底是什么呢?要怎么才能离开这个呢?
“啊?好恶心。肯定又是那个李振喜干的。”浅浅和爸爸骑摩托下班,一看车上很多人屎,这种事除了李振喜这个疯狗还有谁能这么恶心。
在浅浅来这里上班的这一年,这样的缺德事儿,他干的太多了,
例如浅浅和老爸刚刚扫完的马路,就被他扔上垃圾,然后去主任那里打小报告,说父女两今天没上班,
例如威胁工头每个人都必须挖完几个两米乘以两米的树坑才能下班,然后一群四五十岁一百八十多斤的大老爷们儿,围成一圈看着小姑娘在那挖,变态的满足感让他们兴奋。
例如把浅浅一个小姑娘扔到一个荒无人烟的保畅路段,让她一个人拿着铁锹清理一车的冻菠菜。
例如让浅浅一个人在黑乎乎的隧道里清理泄水孔和伸缩缝,故意把她的反光安全背心藏起来,让她有随时被卷进车底下的危险。
浅浅有时候忍无可忍要发难的时候,老爸都冲她摇摇头,告诉她不要上当,因为这些老工友的孩子,因为没有学历都被淘汰了,所以你就是他们的发泄口,他们就是想让你犯错,或者受不了辞职。
因此浅浅见招拆招,以静制动,获得了主任的认可,这孩子真是个踏实肯干。
实际上浅浅不过觉得这些人幼稚的可笑,她根本就没有放在眼里,只要有空就打坐修炼,想要找到一丝丹田中的反应,可是毫无收获。
这天儿浅浅跟老爸下班回家,竟然看到张天昊和一个年纪与父亲相仿的路政员出现在家里,说是来玩的,顺便来工友家坐坐。
那自然就少不了在这吃饭,但浅浅明显感觉到父亲并不欢迎他。
浅浅也是一头雾水,莫名其妙的来我家做什么。
一顿饭以后这张天昊还真是有毅力,老爸和浅浅的摩托车前脚刚走,后脚他就也骑着摩托车跟上,老爸不理他,无视他。他竟然自己拿碗盛饭坐那就吃,如此坚持了三个月,想要干什么不言而喻。
“她爹,这孩子有正式工作,还这么坚持不挺好的嘛?”母亲倒是很相中这个女婿。
“他正谈着女朋友,遇到浅浅就跟人家分手,开始追求浅浅,这样的人,将来肯定会伤害我们的孩子,我坚决不同意。”父亲语气坚决,并不为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