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允下意识往后退一步,双手紧张地绞着衣角,嗫嚅道:“我……我如何能担此大任?要不,还是换三位姐姐去吧。”
声音带着颤抖,眼神中满是无助。
欧阳晓曼赶忙上前拉住辛允的手,“妹妹,此刻你若能劝她用膳,便是大功一件,讨要个黄金万两,也不是问题。”
邸玉临点头,“对!”
越轻语在一旁推了辛允一把,催促道:“快去吧,这可是个好机会。”
辛允在催促与劝说下,才深吸了一口气,随后朝着养心殿的大门迈去,仿佛脚下的路是通往刀山火海。
然,就在即将踏入殿门之际,她心一横,牙关紧咬,让自己的双腿一软,顺势假装晕倒,双眼紧闭,柔弱的身躯在冰冷的地面上显得愈发楚楚可怜。
众人见状,皆大惊失色。
欧阳晓曼率先反应过来,急忙奔至辛允身旁,蹲下身子,轻轻摇晃着她的肩膀,焦急地呼唤道:“妹妹,你这是怎么了?快醒醒!”
“快来人呐!辛美人晕倒了!”福才那尖细的嗓音中满是焦急,音调都因慌乱而有些变了形,扯着嗓子大声呼喊着。
就在此时。
殿门打开,应以安身着一袭宽松锦袍,发梢还带着未干的水珠,显然是被外面的动静所惊扰。
她一眼便看到了晕倒在地的辛允,迅速穿过众人,俯身将辛允抱起,神色冷峻,对着侍从们喝道:“还愣着做什么?速去传御医!”
侍从们脚步慌乱地飞奔而去,她心急如焚,奋力抱起辛允,踏入殿中,径直走向锦榻,轻轻放下辛允后,眉头拧着心中犹如乱麻。
“朕不过沐浴片刻,怎会发生如此变故?”应以安在一旁来回踱步,口中喃喃自语,那声音里透着几分焦灼。
片刻之间。
冯岭背着药箱气喘吁吁地赶来,知晓事态紧急,不及拭去额头汗珠,便急忙跪在锦榻前,先恭恭敬敬向应以安行了大礼,而后才伸出手,搭在辛允腕间,静心凝神地把脉。
“脉象正常……”
冯岭话刚出口,便见应以安皱眉,眼神中满是质疑。
“正常?正常她会晕倒?”应以安的声音陡然提高,话语中带着不满。
“臣、臣再诊、再诊。”
冯岭赶忙低下头,再次搭脉,心中却满是困惑,思索着,脉象正常却晕倒的离奇之事,究竟缘由何在。
辛允躺在锦榻上,看似昏迷不醒,实则心中犹如惊涛骇浪,这要是露了馅,那可是欺君大罪,灭族之祸都有可能降临。
一想到此处,手心便沁出了冷汗,指尖也不自觉微微颤抖起来,只能在心底默默祈祷,但愿能侥幸蒙混过关,逃过此劫。
可应以安心细如发,指尖的轻颤,便如平静湖面泛起的波纹,即刻被察觉。
“她怎会无事?这手心汗湿,面色亦红……”
言罢,应以安故意轻揉辛允指尖,又顺势抚上那粉嫩脸颊。
辛允心内大骇,不敢再佯装,生怕应以安再有逾矩之举,忙不迭开口,终止这令她窘迫万分的局面。
“咳咳……陛下,我无事。”
“放宽心,冯御医医术精湛,定能为你诊出个所以然来。”
“……”
辛允闻言,心中暗自叫苦。
一旁的冯岭闻得此话,额头上的冷汗瞬间冒出,后背的衣衫也被汗水浸湿了一片,这没病之人,却要被逼着找出病症,实在是棘手至极,可君命难违,只能硬着头皮再次搭上辛允的脉搏,苦思冥想该如何应对这两难之境,生怕一个不小心,触怒龙颜。
“许是……未用早膳,致此昏厥。”
辛允心思急转,忽得一策,此计既能解当下困窘,又可劝应以安用膳,真乃一举两得。
欧阳晓曼、邸玉临与越轻语三人面面相觑,满脸疑云,他们分明记得,辛允晨间一人就吃了四个大包子,两个鸡蛋,喝了一碗粥,如此食量,把他们三个人都吓到了。
辛允这般欺瞒,应以安岂会轻易罢休。
应以安唇角轻扬,勾勒一抹似有深意的弧度,缓声道:“既如此,冯御医且为辛美人开些安神药吧。”
“不用了吧……”
辛允面露难色,轻声推辞。
“药必须得吃,饭亦不可或缺,闲杂人等若无他事,便退下吧。”
应以安目光扫过众人,欧阳晓曼、邸玉临与越轻语相视一眼,觉得她们眼中似有暧昧情愫流动,便也无意搅扰,冯岭随应以安步出殿外,低声言语几句,福才亦领命而去,传那早膳。
辛允刚欲起身,却见应以安折返而回,忙不迭又躺回榻中,脸上勉强挤出尴尬笑意,眼神中透着局促。
“一同用早膳吧。”
应以安仿若未察其窘态,神色平静,手中持一药瓶。
辛允见应以安如此说道,心中稍定,起身移至桌旁坐下。
桌上珍馐琳琅,热气腾腾。
应以安似是看出了辛允的拘谨,亲自为她盛了一碗香粥,语气温柔道:“先吃些热粥,暖暖身子。”
“陛下如此穿着,怕是有些不妥吧,您方才沐浴完,寒气易侵,还是着厚衣为好。”辛允看着仅着一件锦袍的应以安,语带关切。
如此炎热天气,倒也不必穿的过厚。
“嗯。”
应以安遂起身朝着内室走去。
辛允见应以安离去,心下暗喜,此乃天赐良机,她轻轻拿起那放置于上的小药瓶,目光在药瓶与应以安的碗盏间游走,略作迟疑后,终是拔开了瓶塞,小心将瓶口倾斜,让那药水缓缓滴入应以安的碗中,随即又迅速往碗中,盛了些热粥,再搅拌,使其与食物相融。
待一切完毕,她将药瓶放回原处,仿佛方才那胆大包天之事从未发生,而后,她回到自己的座位,端然而坐,神色平静如初。
“陛下,我给你盛了碗粥,趁热吃。”
少顷,应以安便已理好衣装,身着深色锦袍,腰束玉带。
两人相对而坐于桌前,各自伸手,端起面前那碗温润的热粥,吃了起来。
辛允凑近碗沿,吹散热气,接连几口,很快那碗粥便见了底。
“可还合口味?”
辛允听闻,忙将手中空碗放下,“嗯,合口。”
语毕,抬眸望向应以安。
但那放在一旁的药瓶,辛允还是忍不住看过去,令她心中暗自忐忑,不知应以安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应以安神色平静,顺着辛允的目光,看向桌上的药瓶,语调淡然,“这……不是安神药,而是解药。”
说着,便伸手捏住瓶身,拔开瓶塞,微微仰头,将瓶中水倾入口中,一饮而尽。
放下空瓶,嘴角挂着浅笑,仿若在无声诉说着早已洞悉一切的从容。
此时。
辛允忽觉脑袋一阵晕眩,她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目光却有些迷离地落在自己眼前的粥碗上,似是意识到了什么。
“你故意的……”
抬眸望向应以安。
她也顾不上许多,趁着残留在身躯中的力气尚未消散,决然起身,朝着放置药瓶奋力冲去。
应以安早有防备,拿起药瓶举过头顶,辛允扑空之下,收势不住,整个人向前倾去,径直扑入了应以安的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