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辉开始写《自然之理》的第一章。
刚开始动笔他就发现在古代要科普现代知识有多难,没写之前,脑中文思如尿崩,自我感觉写起来的时候一定是一泻千里,可哪知道真的开始写,才发现是便秘得跟木塞子堵菊花一般——菊部拥堵。
第一章他计划要写宏观的日月星辰与微观的原子、分子的。原子、分子尚好说,反正古人没啥概念。但是日月星辰古人可是眼睛里看得明白啊,你要按现代知识去写,铁定是吃不了兜着走,光是挨喷就得攒一缸的口水。
就简单一个例子,皇帝自诩为天子,那天上总得天有个“天”吧,好,你如实写天上只有日月星辰、太阳系、银河系之类的,置“天”于何地?既然天都没了,那天子的合法性从哪里来?
光这一条,就会被整个大明朝儒士给喷死,那赵辉就会妥妥地成为“出书未成身先死”。
于是他只好在维持科学的底线基础上,有限度地向现实妥协。
首先,他肯定张衡提出的“浑天说”,“天地如鸡卵,地如蛋黄,天如蛋壳。”
并说“天”外为九重天。
“第一重天,距地二十万里内为天空,风雨雷电在此生焉。”也就是说把卡门线以内的大气层称为天空。
“第二重天,二十万里外,为太空,日月星辰皆驻于此者。”
“第三重天,曰地月系,盖惟地与月二者存焉,而月环地而行,犹仆侍护主之状。”这里解释了一下月亮是地球卫星的理论。
“第四重天,乃太阳系,大地(地球)、太白(金星)、岁星(木星)、辰星(水星)、荧惑(火星)、镇星(土星)诸星环之,犹军中督帅,统帅诸军,诸星如各军阵环卫于中军者也。”
“第五重天,为银河系,吾等夜望星空,璀璨群星,皆来于此,只因去地极远,故光暝且小。”
“第六重天,为本星系群。第七重天,乃角宿座超星系团(即室女座超星系团),此即史记天官书所谓角宿二星所在,其星非止惟二,如瀚海之水滴、如大漠之细沙,多不甚数哉。第八重天,为天宫超星系团,天帝在此居焉,统万方之群星。第九重天,天宫之外,则为宇宙,其大不可知,其广不可测。”
写完了最难写的天文学基本知识,到了微观,赵辉便信口开河,毫无顾忌地编了。
“原子乃构成万物之本原,分子,由两个或更多原子结合而成,原子和分子便‘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也。”
写完了这些,赵辉已经顶不住了,现在他才知道,要在古代靠一个人来科普一整套的现代知识有多么不容易。那些什么穿越者,建个什么学校,然后上几年课就培养出了一大堆学识超越时代的人物出来,真的太离谱了。
赵辉把这《自然之理》的第一章稍微润色了一下,发到马报报社,刊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署名金陵小生,并留下言来,若有人有兴趣交流或是有异议的,可写信给报社。
哪知道报纸印发后过了数月,此文竟是无人问津,当然这是后话了,暂且不提。
赵辉让陶成道先好好看看这《自然之理》,不管怎么样,先把这文章背下来,背得滚瓜烂熟后,有不理解的再来问自己。
为了避免陶成道因为第一篇就颠覆了他根深蒂固的道家理论体系而导致放弃学习,赵辉特意为他演示了一遍“放电”。
就是用琥珀和毛皮进行摩擦,生成静电后,他让陶成道伸出手指来,用静电电了他一下。
“看,这就是微弱的静电。比起天上的雷电,弱了不知几千几万倍。你感受到了对吧?”
陶成道一脸崇敬,“原来这就是电。”
赵辉叹道:“其实还有很多办法可以生电,电可以驱动很多东西。”
那个美好的现代电气社会已经离赵辉很远,远到仿佛是一场梦。
陶成道喜道:“那老师赶紧生一个电吧?”
“生?生你个头啊,你以为生孩子这么简单吗?发电!电的产生过程叫发电!”
陶成道点头不迭,“学生明白了,那请师尊发功生电吧?”
赵辉捂住了脸,“算了。你说发功就发功吧,反正现在我发不了。你如果聪明点的话,可能一百几十年后,我们就能发电了。”
陶成道恍然大悟:“原来跟老师学艺,也跟修道一般的难啊。”
等陶成道离去后,赵辉感慨道:“唉,教书育人,教书育人,我觉得还是育人更轻松一些,教书太难了。”
赵辉感怀于自己都三十三了还没有儿子,同龄人进度快的都能当爷爷了。他走向姬妾们住的后院,准备去育人。
路过陶訫住的小院,忽然想起朱瞻基已经很久没来看陶訫了,这盲美人经常独守空房,应该很寂寞才是。
作为人臣,还是要探望一下的。
陶訫的房内,陶訫正与丫鬟黛砚闲谈。
“郎君已经数月未来,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我问他是做什么的,他又顾左右而言他。”陶訫叹道。
“将小姐赎身来了,数月也才来一回,这……实在是白白冷落了小姐这朵娇花啊。”黛砚替陶訫惋惜。
陶訫惆怅地“望”着窗外,“风尘女子,能有此衣食无忧的日子,不用卖笑接客,于此富贵笼中终老,你说究竟是福是祸?”
“小姐,我说还是要让詹郎君如实交代,他到底是何方神圣?他家大妇就如此善妒?我看赵郎君府上也有许多姬妾呢,也未见夫人有何妒意。”
她们已经来了一年有余,早就知道这是赵国公府,只是对于詹郎君的身份,下人要么不知道,要么不告诉她们俩。
“赵郎君贵为国公,赵郎君尚对詹郎君毕恭毕敬,也不知道那詹郎君又是哪家王侯?”黛砚轻叹道。
陶訫嗤道:“我看最起码得是个藩王。”
陶訫心中隐隐约约猜到可能是那个人,可是心里又不敢确认。
她又自己否定自己道:“国公爷执掌兵权,又如何会与藩王交好,平白遭人猜疑,只怕那人……”
陶訫欲言又止,便想让黛砚找机会寻赵辉亲口问一问。
陶訫叹道:“你我主仆在赵家借住也有一年了,看来詹郎君是真把我当外室养着了。不如你问问赵郎君,可否帮我寻一处小院,我也不愿意一直寄人篱下,你看可好?”
黛砚连道不敢。
“万一国公爷错以为他们家怠慢了小姐,引来误会,面子上终究不好看呢。再说我一个女孩子家家如何敢去找国公爷说道这些?”黛砚嗔道。
陶訫笑道:“按说确实没道理,不过你先前在我面前盛赞赵郎君的相貌,想来你对他有意。你自己想法子,正好找由头去跟赵郎君说说话。万一他瞧上你了,纳你为妾呢?”
说罢陶訫捂嘴笑得花枝乱颤。
黛砚娇嗔了几句,也没有回绝。
陶訫猜测说到了黛砚的心坎里,便没有再说话。
这时刚巧赵辉进了小院,有下人禀报赵辉求见。
陶訫借口身子不舒服没有见他,其实她是为了避嫌,毕竟同在一个屋檐下,还是要避着点。陶訫便让黛砚出来,回了赵辉。
“对不住了公爷,我家小姐身子不爽利,不便见您。”黛砚敛衽屈膝抱歉道。
黛砚的模样也颇为可人,如果盲美人陶訫和朱瑛的颜值算9分的话,黛砚的模样应该能有8分。
赵辉笑道:“能见到黛砚姑娘也是极好的。既然陶娘子不便见客,你就代我向她问个好,如果有什么缺的,尽管让下人找管家或夫人要便是。”
黛砚又忙感谢不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