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辉登上望车观察敌军,发现陈军的象兵有个特点,那就是大象的行动依赖于大象身上象奴来控制,一旦那头大象上的象奴被杀了,这头大象就会失去目标而乱走。
赵辉飞快的从望楼爬下来,急道:“传我的令,把使永乐一式火铳的都集中起来。”
永乐一式被朱棣下旨命名为扬威式火绳铳,但赵辉不喜欢“阳痿”这个名字,觉得太不吉利了,还是习惯叫它永乐一式,将来新式枪就叫二式、三式、四式,简单又好记。
永乐一式火铳集中起来后,赵辉下令道:“给我先一枪干掉象身上的象奴,然后再对准大象的大脑袋打,人头打不中,大象这么大脑袋再打不中我可要把你脑袋给拧下来了。”
一众火铳兵哈哈大笑,表示一定不负使命。
火铳兵悄悄潜到离象群七十步左右,开始在盾牌的掩护下朝着象兵射击。
“砰!”一枪响起,一名象奴应声而倒,他的腿挂在绳子上,整个身体垂倒在象背上,随着大象的走动而晃悠晃悠,汩汩的鲜血流到地上,眼见是不得活了。
象身上其余象兵有些慌乱,没明白哪来的兵器杀死了象奴。
紧接着又“砰”地一声传来,大象此时正好脑袋一晃,弹丸穿透了大象的耳朵。
大象一声嘶鸣,前蹄跃起,鼻子一把横扫,瞬间扫倒前面混战的数名士卒,顺便还抖落了两三个象背上的陈军士卒。
失了手的士卒“哎呀”一声,连忙又开始装填,却不想边上的同袍嘿嘿一笑,瞄准那发狂的大象脑袋,“砰”地就是一枪。
这一枪刚好打到大象鼻子上,一枪洞穿!飚起一阵血雾。
大象这下直接炸了,猛地一跃,发狂似的回头奔去。
没有象奴的驱使,大象根本没有目的,四处乱冲乱撞。有机灵的象奴拼着命想上去控制失控的大象,却被发狂的大象用鼻子看似轻轻一推,象奴就被推倒在地,然后一只巨脚踩了上去……
紧接着,明军的火铳接二连三的开火,一头头大象开始纷纷被击中,转而四处践踏。
大象也不是完全蠢货,他见前方不断有巨响,知道害怕,只往后跑,撞得陈季扩好不容易组织起来的数万大军阵不成阵。
赵辉见火候差不多了,下令变阵——叠阵。
他的麾下结成了长长的三列横队,反正这时候已经没有陈军敢来冲阵了。
第一排放铳,第二排上前,然后第三排上前放铳,然后循环往复,府军前卫的火铳兵一步一枪往着叛军阵中缓缓前进。
明军中军诸将吃惊地看着府军前卫的一边装填放铳一边一步步地往前进,缓慢而坚定。但凡敢于阻挡的陈军士卒都被一轮轮的弹雨打倒,没多久就再也没人敢上前了。
“啪啪啪……”一轮弹雨,一排排的陈军士卒倒下。
“啪啪啪……”又是一轮弹雨,又是一名名的陈军士卒倒下。
陈军士卒如同割麦子一般一茬茬地被打倒。陈军主帅嘶吼着:“那是什么火器?快阻止它!”
但这个时候已经没人敢于阻挡了,陈军溃不成军,纷纷拥挤着往爱子江边退去。
原本陷入重围的柳升终于突出了重围,他惊讶地看着刚刚还不可一世的陈军士卒像木头一样被一排排地枪毙,丝毫没有还手之力。
柳升对还在愣着的部下吼道:“还愣着干什么,杀呀!” 柳升部下这才抄起已经卷了刃的兵器杀了上去。
陈军彻底崩溃,爱子江中已经满是尸体,连人下脚的地方都没有,陈军士卒纷纷跪地祈降。
陈军彻底败了!
府军前卫的士卒纷纷传达着赵辉的命令:“投降不杀!投降不杀!”
反观柳升部下这边,正好刚刚相反,纷纷举刀朝着投降的陈军砍去,柳升恼怒于刚刚被围之辱,放纵部下滥杀。
“不好了都督,我部和柳升的兵打起来了!”有传令兵急匆匆赶来汇报。
赵辉暗骂了一声,抄起马鞭,跨上战马,问道:“在哪里?”
传令兵指了一个方向,赵辉给马屁股来了一鞭,战马吃痛,哧溜一下就冲了出去。
赵辉只知道大概方向,不过这种事情,肯定是人最多声音最大的地方。赵辉发现了一处人群又乱又吵,猜测应该正是那里,快马加鞭过去。
果见两帮人正怒瞪着眼对峙着,府军前卫的士卒都举着火铳,火绳都点燃着,随时可以击发。
另一边人数众多,都举着刀枪,但见府军前卫的火铳黑洞洞的枪口都瞄着他们,他们今天见识了这些火铳的威力,饶是人多势众,愣是没敢动。
双方都不敢乱动,就那么对峙着。
赵辉从战马上一跃而下,把马鞭朝他部下的屁股上抽上去。
“混账!混账!我是这么教你们的?把火绳给我掐了!”赵辉劈头盖脸把他部下一顿臭骂,“枪口永远都不能对着自己人!”
等到他部下都不情不愿地把火绳熄了,赵辉这才一人给他们脸上抽了两鞭子。
“回去每人领二十军棍!“
做完这些,赵辉这才来到柳升的部下前,问道:“你们谁的兵?”
其实他是明知故问。
几个小将见是赵辉来了,总算客气了些。
“我等都是柳侯爷麾下,正在追击敌军,不想驸马部下拦住了我们。”
“放屁!是你们在追杀俘虏!”府军前卫的士卒实在听不下去了。
赵辉终于明白了,原来是柳升的兵追杀俘虏,而俘虏见赵辉的兵不杀俘,纷纷跑过来向府军前卫投降,祈求府军前卫救命,挡住那帮子杀疯了的柳升部下。
赵辉的部下是真的贯彻了“投降不杀”的命令,二话不说就把柳升的人给拦了下来。
之后就是柳升部下出手打人,于是府军前卫的士卒就端起了火铳……
赵辉冷汗滴下来了,幸好最终没开枪,万一打死了人,那可真是百口难辩了。
赵辉弄明白了原委,对柳升部下道:“这事本都督已经知道了,稍后我亲自去找你们侯爷解决,你们退下吧。”
柳升部下没挪脚,赵辉眉毛一竖,喝道:“怎么,敢抗命吗?”
府军前卫的士卒又把火铳给端了起来。
柳升部下冷哼了一声,这才缓缓退去。
“一帮子骄兵悍将!呸。”赵辉很是瞧不上这些人,冲锋勇则勇矣,但骄横的兵从来都不会笑到最后,只有听指挥的兵才是最强的。
赵辉去张辅中军大营复命,张辅笑容满面的亲自迎出帐外,诸将一脸羡慕地看着平日成天板着脸的张辅拉着赵辉的小臂走进大帐。
“今日一战,多亏了驸马爷啊。”张辅笑着对诸将道,“真是让我等这些老顽固见识到了火器兵的威力。”
沐晟也一同在帐内,对赵辉笑道:“我父王首创叠阵法,不想在驸马手中怎就威力不同凡响呢?”
赵辉吃惊道:“原来竟是沐国公到了。”赵辉发觉帐中多了个生面孔。
沐晟上来上上下下打量了番赵辉,笑道:“驸马果然生得一副好皮囊。”
众人哈哈大笑。
赵辉其实并不喜欢别人叫他驸马,他更喜欢别人叫他都督,或者叫都督佥事也行啊。
张辅道:“今日大胜,赵驸马当居首功,诸位无异议吧?”
柳升这时插嘴道:“功劳我没意见,但驸马的部下公然抢夺我部的俘获,这事又怎么说?”
张辅有些不喜,这个柳升仗着自己功劳大,很是个刺头。
“黔国公也在这儿呢,今日开庆功宴,这等小事难道也要急着这会儿掰扯吗?”张辅颇有些火大。
柳升努了努嘴,终究没有再说下去,瞪了一眼赵辉。
庆功宴酒很少,一人只有一碗,还有些大鱼大肉,不过连日来艰苦作战,大家吃得也十分也尽兴。
等到吃完庆功宴,大家散席,各自回自己营地。
柳升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正好跟在赵辉后头,大家都纷纷与赵辉拱手道别。
柳升也拱拱手道:“驸马好走,当心路上的沟,别掉沟里了。”
赵辉嗤笑了一下,回敬道:“侯爷也保重,到了晚上瘴疠重。”
一路上赵辉颇有些提心吊胆,他真怕柳升借着酒劲派人埋伏在路上。
回到自己营地,赵辉悬着的心这才放下。
大家兴高采烈的围了上来,簇拥着赵辉坐在帅座上。
这一仗,府军前卫打得极为漂亮,伤亡都很小,大部分还是追击时候受到的袭击。
“大帅指定了我部拿“破阵”首功,你们回去好好计议计议,把功劳该报的统统报上去。”赵辉治军十分公允,该是谁的功劳就是谁的,不准侵占,是以大家都十分高兴。
这一仗打完,陈军主力基本完蛋,大家很乐观地讨论着还有几个月可以班师回内地。
“这鬼地方真的是热死了,这时节俺老家应该还下着雪呢吧?”
“可不是,老子光是站着督战,裤子都被汗水打湿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老子是吓尿了呢!”
大家纷纷大笑。
就在这时,有亲兵进来汇报:“不好了都督,燕山左卫那边在坑杀俘虏。”
燕山左卫是靖难嫡系,明军南征北战,往往划给柳升统帅,唯柳升马首是瞻,连张辅的命令在他们那也不太好使。
赵辉一拍桌子,“太过分了。庆功宴上,国公爷已经说了禁止杀俘,柳升还要顶风作案!”
赵辉命陈沂点二百火铳兵跟自己过去阻止,一面让亲兵飞马去中军大营找张辅投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