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通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么一幅诡异的画面，世子手里拿着一把扇子，脸上挂着一抹笑，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笑，就像是少女怀春时，少年思念心上人时回味的笑。
他抖了抖身子，揉揉眼再看时，发现世子已经恢复了往常的冰块脸。
“世子，这是三小姐送的，她可真是有心了，亲手做扇子给您，只可惜要放到库房喽。”
陆衍动作一顿，指腹在扇骨上摩了摩，恋恋不舍地放下，免得被人发现自己很喜欢。
“泉通，这扇子就搁桌上吧，虽然粗糙了点，但热了我可以扇一扇，也算是物尽其用。”
泉通心里腹诽三月还冷着呢，扇风不得冻死。
“世子，这是大小姐托人送来的，说是湖阳公主送您的贺礼。”
陆衍眸子落在那古朴的盒子上，不知为何，心里竟有种怪异，垂眸，将心中的复杂情绪按下。
“和扇子一块放在桌上。”
泉通将东西随手放到桌子上的一个角落，然而陆衍并没有花心思在湖阳公主送的礼物上，他翻出了这几年作的画，指腹在画像中的女子身上一遍又一遍摩挲，低喃：“她是你吗？”
是夜。
陆衍被陆震霆叫到了书房，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催婚。
“你对那位林三小姐的印象如何？”
陆震霆并没有嫌弃林婉婉的庶女身份，儿子喜欢最要紧，更何况他都开了个好头，当初迎娶卿娘时，还不知道她的身份，主打一个身心喜欢，现在自然不能用那套迎娶高门贵女来约束儿子。
陆衍鹰隼般的眸子垂下，薄唇蠕动了下，却还是什么也没说，眼底的情绪晦暗不明，让人捉摸不透，良久，他才低哑着嗓音开口：
“父亲，我想同她相处相处，若是合眼缘，就她吧。”
不知为何，说完这句话，陆衍心中有种恍然若失的错觉，莫名想起虞晚那双潋滟水润的眼睛，如同天空中最璀璨的星子，亮晶晶的，好看的想让人独占。
陆震霆听到儿子这满不在乎的语气，浓眉拧紧，低斥一声。
“什么叫就她吧，你这是对你自己婚姻的不负责，你要是有喜欢的人，不拘身份贵贱，有本事带进府让我们瞧瞧，摆出这副不情愿的样，倒像是我们逼你成亲似的。”
陆衍脾气使然，被父亲斥责了也面无表情，很淡的牵了下唇，语气里没有特别的情绪。
“父亲，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他说了那人，父亲不把自己抽死才怪，既然不可能，他不说也罢。
陆震霆也拿这个儿子没辙，真不知道像了谁，也不像他和他娘啊，难不成出生那会抱错了？
想到老母亲下的最后通牒，务必让儿子今年成亲，他只好忍耐着怒火，语重心长地应对他家这个小祖宗。
儿大不听老子话啊，还是小时候好，一言不合，打两顿就好。
“陆衍，你给个期限，相处相处是相处多久。”
陆衍觉得自己大抵是疯了，刚刚心底竟生出一股妄想，喉间溢出一声轻笑。
“父亲，今年我保证成亲。”
陆震霆那双漆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惊诧，他如此好说话？
有些不敢相信地开口试探：“若是成不了怎么办？”
陆衍没有回答，直接转身走了，这个问题他选择不回答。
“小姐，我怎么觉着你开心的不得了，是有什么喜事发生吗？”
绿珠和画眉跟在虞晚身后，难得见自家主子如此开心，心里好奇极了。
虞晚嘴里哼着小调，眼角眉梢都带着雀色，听到绿珠的话，她反问：“有吗？”
难道她表现的这么明显了吗？还好吧。
绿珠：“画眉，你觉得呢。”
画眉也点头附和，“小姐，您今天确实和往常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我还是那个我，无非是今天遇上一件好事，一扫困惑我许久的愁绪。”
虞晚掩唇轻笑，好吧，她承认就是太高兴了。
陆衍即将要定亲了，她怎么不高兴，只要他成亲了，梦中那个死局就能迎刃而解，她也不用被人一碗药毒死。
“快走吧，冷死了。”
虞晚披着一件火狐大氅衣，仅仅露出莹白的小脸来，手里揣着粉色绸缎套着的汤婆子。
主仆三人走到半路时，绿珠眼尖看到前面站了个人，乌漆嘛黑，大晚上的杵在那，怪吓人的。
“小姐，前面貌似有个人？”
虞晚依着她指的方向望去，一袭墨色长袍，他化成灰自己也能认识，陆衍他大晚上一个人站在那干啥。
犹记得上次他把楚王推进茅坑，难道今晚又去推别人了？
“我们从那边绕过去吧，不必打扰世子冥想。”
绿珠和画眉齐齐点头，三人刚准备绕道离去。
陆衍盯着她们三人肃静了几瞬，才抬起眼睫，嗓音沙哑，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阿晚，你站住，过来！”
虞晚被他那一声吓了一跳，刚准备迈出的步子一顿，深呼吸一口气，低声交代绿珠和画眉在原地等她，自己则慢慢地朝着陆衍挪去。
到了他身边后，虞晚闻到陆衍身上传来浓浓的酒气，下意识皱了皱眉。
她抿抿唇，抬头看了他一眼，声音软糯娇甜。
“大哥，你有事吗？”
陆衍从父亲那出来后，心中烦闷不已，喝了不少酒，许是醉了，又或是没醉，他已然分不清了，平日压抑的东西开始在边界疯狂乱窜。
虞晚中药的画面挥之不去，她眼里媚意横生，水波潋滟，搂着他的脖颈，樱唇一张一合，他明知道这是不对的，可还是忍不住想。
在看到她绕道而行的那刻，理智瞬间崩塌，他想把她唤过来，仅仅看她一眼就好，然而人过来了，他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