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沛章依着身旁亲随的指引,目光落于正向他们走近的一位十二三岁的小娘子身上。她既无京城女子的那般娇娆妩媚,亦无塞外女子的飒爽英姿,更非江南佳丽的柔弱温婉,反而透出一种与众不同的气质,让人无法忽视。她周身散发着淡淡的书卷气息,面容之上,自信满满,英气勃勃,眉宇间透露出一股坚韧与毅力。而当她展颜一笑时,那笑容中又流露出世家女子特有的温婉与清冷。
她的衣着并不繁复华丽,一袭素雅的青衫外面是同色棉斗篷,简约而不失雅致,恰如她那不张扬却难以忽视的气质。整张脸被柔软斗篷的帽檐轻轻遮掩,唯有那双灵动至极的眼眸露在外面,闪烁着智慧与清冷的光芒,仿佛有种置身世外的超然。
她的步伐稳健而从容,不急不缓,每一步都踏出了淡然与超脱的韵律,犹如冬日林间悠然飘落的雪花,轻盈而不失力度。这世间的一切纷扰与喧嚣,似乎都无法触及到她内心的宁静之湖,她就这样静静地漫步于皑皑白雪覆盖的冬日风景中,如同一幅精致绝伦的画卷,缓缓展开。
李沛章心中不禁暗暗称奇,他阅人无数,见过形形色色的女子,却从未见过如此特别的一位。她的身上既有男子的英气与果敢,又不失女子的温婉与细腻,这种矛盾的特质在她身上却融合得如此完美,让人无法移开目光。
“夏柳,你说他们这三晚什么声音都没有听到?”碧云确认道。
“对,姑娘,奴婢问过三勇了,三勇这几天晚上一直陪着,他们都没听到什么声音,三勇说那边的窑洞一点没有多年没人住的阴冷,如果不是死过人,那地方真不错。”
“那个角度日照时间长,要说死人,大多是我们自己吓自己,人心可比死人怕多了,有些朝代人都被当成两脚羊来售卖,更不用说后家人是被灭门,你说那些杀人的不更可怕。”
“姑娘,您说那里可以住?”
“可以呀,只是我不敢罢了。”
夏柳听了有些无语,姑娘又忽悠她,她刚才还想姑娘要在那里建宅子,她如何让姑娘改主意。不过两脚羊的事姑娘说过好多次,可是她和春桃姐都没有找到那本书。还有比大楚更可怕的朝代,把人当成肉来售卖,还有人来买,想想都可怕。
“您又忽悠我。”夏柳在心里后悔今天出来没带着小芽,虽然她没有感受到杀意。
“哈哈……我哪句忽悠你了,你刚才一定乱想了!哈哈哈……”小娘子笑声清脆,带着几分调皮与欢愉。
李沛章听着这清脆悦耳且带着调皮意味的笑声,突然感到有些赧然。他刚才一定也是乱想了,毕竟只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娘子,一个尚未长大的孩子,他都不知道自己从哪里看出了那些复杂的情感与特质。
李沛章审视着碧云之际,主仆二人看似玩笑间,实则心中戒备,暗暗观察着他。
这位年约二十的男子,步伐稳健有力,气势恢宏,目光如炬,透露出一种超凡的洞察力。他的气质冷硬如寒铁,如果说苏显北是那种令人心生敬畏的冷峻,那么这位便是历经生死、超脱尘世的冰冷。那是一种自骨髓中透出的、让人不由自主地感到寒冷的凛冽之气,令人不寒而栗。
这样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冲着她们来的?可是不是有点杀鸡用牛刀。
李沛章:“请问是谢小娘子吗?”
“公子,村里好像没有姓谢的人家。”碧云听了脸不红气不喘的回道,她现在是后家小娘子,这人的气质一看就是行伍之人,虽然没有感觉到杀意,但是她也不能贸然承认她就是,所以她就来了一个睁眼说瞎话。
李沛章听到谢小娘子一本正经说瞎话,不由哑然失笑,“不知小娘子贵姓?”
“登徒子!”碧云虽然觉得这人一笑如同冬天百花开,可是人太轻浮,骂了一句速度往前走。
大言也觉得谢小娘子说的很对,少将军今天是像登徒子,“姑娘,我们爷是受三爷和谢二少爷所托来寻谢姑娘……”
大言说完又看向自家少将军。
李沛章冷着脸看了大言一眼,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玉佩,夏柳忙上前接了过来,还真是二少爷贴身玉佩,点点头递给姑娘。
碧云接过玉佩,玉指在其上缓缓摩挲,是小宜的。她歉意的笑了笑,带着二哥往家里走,现在也不是说话的地方,现在离营地不远,帐篷后不知道有多少只眼睛盯着她。
更何况是年轻男子来找她,那些猫冬的妇人正好有时间,有时间有话题,本来是根针,过半个时辰就变成孙悟空的金箍棒了。
回到院子里,二勇和三勇看到人马上行礼后把人让进他们屋里,重新见礼:“见过少将军。”
原来此人是北地李氏的嫡房大少爷,原来平城的驻军千户,正五品,作战勇猛,能令鞑靼闻风丧胆的存在。此次出行是圣旨召回,却在即将抵达并州之时,又接到圣旨,令其不得进京,转而驻守受州县。
虽小宜和浩哥收到消息说安全,但还是担心她,正好李少将军要进京,返回时到受州代替他们探望确认一下。
没想到他还没进京,被直接委派到受州。
提及北地李氏,他们原是隶属于声名显赫的孙家军的精英,更是大舅舅麾下最为得力的一员干将。
受州县驻守的最高长官,不过是个总旗之职。要知道,一个小旗辖十人,而一个总旗则统管五个小旗。这等于是将一个百户之职贬为了总旗,且未给丝毫缘由。召回京城时没有说明理由,不许进京同样没有解释,如今令其驻守受州,亦是未曾言明因由。总而言之,全凭他一人之意,他是老大,他说了算。
一国之君,行事轻率妄为,全然不顾既定的规矩与庄严的礼法。平日里对礼法规矩津津乐道的朝臣们,心中是否会泛起一丝忧虑与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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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京城深受皇恩的世家大族,此刻亦是噤若寒蝉,不敢妄议半句。他们深知,这位君主的心思如同六月的天,说变就变,稍有不慎,便可能引火烧身。仁和帝继位后,朝臣信奉沉默是金,生怕哪一句话触怒了龙颜,招来灭顶之灾。
原来保持中立的勋贵之家,更是早早把族中的优秀子弟不声不响以各种名义送回族地以保安全。
而那些自命不凡的朝臣们,虽然心中充满了忧虑与不安,却也不敢轻易表露。他们深知,在这位君主面前,任何的不满与质疑都可能是致命的。
整个京都仿佛被一层无形的阴霾所笼罩,人人自危。
以国公府为首的勋贵人家只能通过各种途径商讨对策,试图寻找一条能够保全自身、又能维护朝廷稳定的道路。毕竟,只有大楚无恙他们才能安然。
在这风雨飘摇之中,他们团结一心,也许争得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