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三的眼神突然变得柔和,想到刚才自己的样子脸红道:“咦?!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觉得你们两个站在教堂前面边做奇怪的动作边大叫,容易影响到其他人。”
“真是对不起。”佑介略显尴尬说,“我正在学习绘画。”
“绘画?就刚才那个?”一二三不解地问。
——没毛病,要是我看见我也不信。
红在心里吐槽。
佑介解释:“我想画的是『苦恼』,想参考一下钉在十字架上的姿势。”
“『苦恼』就是钉在十字架上……我听神父说,钉在十字架上的刑罚是受难的象征,但同时,也有着复活和宽恕,这种积极的含义啊。”
“复活和……宽恕?我可看不出来,这根本就是矛盾的。”
一二三看向教堂的彩色玻璃窗:“我也是这么问神父的,他回答,『今日的苦恼与明日的希望是相连的』,这样就能好理解了吧?”
“……”佑介好像在思考。
“那个,虽然很唐突,您能否赏脸陪我下一局将棋呢?”一二三小心翼翼地问。
“我吗?”佑介感觉不可思议。
“是的,我正在研究新招式,刚好想找个试验对象。”
“我的确会下将棋,啊……”佑介不自在地说,“当初斑目教会我的。”
“斑目?难不成您是喜多川佑介同学?”
“正是我。”
“敬仰的老师劣迹被曝光一定很痛苦吧?”一二三一脸歉意,“对不起,我会去找别人的。”
“不必考虑我,我会配合您的。”
“真的吗?”
红打开手机看刚才发过来的短信:“店长找我去打工,我先离开了。”
佑介点头:“没关系,你走吧。”
佑介和一二三坐在教堂的椅子上对弈。
“去吧,我东乡的王国的精英!!把一切蹂躏殆尽!”一二三对局开始就像变了一个人,她就像坐在王座上喜欢发动战争侵略敌方领土的国王。
“就凭这样松懈的防守,能抵挡得了我吗?啊哈哈哈……白费心机!觉醒吧龙王!用黑暗的业火烧尽一切!黑暗炼狱飞车!”
她边说不明所以的台词边吃掉佑介的棋子。
“你听得到吗?舍生取义的士兵们响彻于此战场的恸哭。王若无能,士兵则无法发挥其真正的价值。好,尽情被这罪恶的十字架折磨吧!”
“我……无法当好王吗?”佑介怀疑自己,“但是!半途而废不是我的性格!”
“太天真了!阵列已摆好,寄宿于我右手之物隐隐作痛。趁现在,将真正的王者之力释放出来!我在此召唤,招致终焉的禁忌之理,究极圣剑攻击!!”
“将军。”一二三的棋无情地将佑介逼到了死角。
“是我的惨败……”佑介叹气。
“我又变成那样了……”一二三无奈道,“这是我羞于见人的……坏习惯。在下将棋的时候,自己……那个……感觉像是变成了王,会变得有些强势……”
“放心,我也一样。”
“唉?”
“我绘画画到激动的时候总会说一些激昂的台词,老师他……还笑话过我。”
提到斑目佑介的眼神变得黯淡。
“老师?我在说什么?难道我还把他当成师父吗?我……究竟要被他支配到什么时候?”佑介突然想起对面还有别人,“抱歉,这不该是和第一次见面的人说的。”
“没关系的。”一二三礼貌地说,“你曾经对他的感情一定很深吧?”
佑介点头:“我一直把他当作我的父亲。”
“我们差不多呢,将棋也是父亲教我的。父亲曾经是位职业棋手,平时都温文尔雅,可在棋盘上却判若两人。攻守毫无迷茫,就像国王一样。我正是因为崇拜这样的父亲,才开始下将棋的。”
“这样啊。”
一二三犹豫道:“其实……我不知道该不该说,我觉得你师父对你是有感情的。”
“……真的吗?”
佑介和一二三告别后离开教堂往车站方向走。
他现在愈发迷茫,他不清楚那个肆意榨取自己才华的斑目到底是以什么心态养育他。
可怕的宫殿和朴素的房屋,鬼畜一般的假艺术家和温柔的师父。就算现在已经知道了他丑陋的本性,在内心的某处,还是相信他是曾经的老师。
纯粹的美到底是……
“喂!”男人的声音拉回佑介的思绪。
佑介看清那人:“我记得您是……公募展会上的那位先生?”
老绅士笑呵呵地说:“真是巧啊,前阵子的公募展会真是辛苦了。我的事务所就在附近,倒是你为什么会来这种地方?该不会是因为瓶颈期吧?”
“您怎么会知道……”
老绅士说:“我很熟悉你啊,喜多川佑介。你不是曾经画过类似《小百合》那样细腻的美人图吗?可是你前阵子的画……简直是另一个人了,应该正在做各种摸索尝试吧?”
“……抱歉,并不是。”
“不介意的话,我可以给你指条明路。无论是画材还是创作主题,各方面开销都挺大吧。”
“这……”
佑介下意识地摸肚子,从昨天开始他就没吃过什么。
“你本来不是寄住在斑目家里绘画的吗?今后不是连后盾都没了?心里不安稳,也根本没心情谈绘画了对吧。这是我的名片,像你这种将来前途似锦的年轻人,请务必接受我们的资助。”
佑介恭敬地接过名片:“『日本艺术支援财团理事』川锅晓生?但是为什么找上我?您明明那么严厉地批评过我的。”
“那是因为我认为你很有才华。我保证至少可以为你提供一个能集中精神去绘画的生活环境,不是什么坏事吧?有兴趣的话,请务必与我联系。不过很不巧,我今天还有工作要做,先告辞了。”
佑介目送川锅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