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容略抬眸望去那美妇着一身朱红刻丝并蒂莲云锦春衫,柳叶眉,丹凤眼,雍容华贵。
她身后两个丫鬟自觉搬来一张黄梨木的靠背椅。
待美妇坐下后。
张嬷嬷俯身朝她行礼后又转向大家,“姑娘们,这是我们国公府的夫人。”
“夫人安好!”大家齐欠身行了万福礼。
许氏摆手示意免礼,又侧头递了眼色给张嬷嬷。
张嬷嬷点了点头,视线投向众位姑娘,高声道:
“谁愿意第一个展示?”
静默须臾。
一位双鬟发髻,绑着青色丝带,五官秀气,巴掌小脸的姑娘上前一步。
她深吸一口气,颇有视死如归的气势,
“奴婢愿意。启禀夫人,奴婢叫张大妮,今年十五。”
迟疑一会,她又道:“至于才艺,奴婢能唤鸟。”
话落,张大妮仰头张嘴,屈指为哨。
一阵清越嘹亮的哨音后。
只见一只绿莺叽叽喳喳地飞到她身边,长短不一地围着她叫唤了几声。
这姑娘,有点东西。
云容抬头看向张大妮,微笑着对她眨了眨眼,给了她一个厉害的眼神。
张大妮似有心电感应般,转头与她四目相对,羞涩一笑。
只是许氏的目光驻足在张大妮脸上片刻,随后才转头打了手势给张嬷嬷。
接收到许氏的信息,张嬷嬷朗声说道:“张大妮留下,赐三等牌。”
张大妮闻言福身行了谢礼,战战兢兢接过牌子退至一旁等候。
得了三等牌就是三等丫鬟,对于刚入府的丫鬟而言已是很不错了。
张大妮夺得开门红,其他姑娘的心思也逐渐活络起来。
之后。
未等张嬷嬷发话,姑娘们纷纷自告奋勇地出列展示。
她们展示的主要有弹琴、书法、画画等本朝女子热门才艺。
云容看得眼花缭乱,越看越心慌,掌心不由沁出冷汗。
才艺展示仍旧继续着。
一位约莫十三四岁,姿容尚算清秀的姑娘抬脚往前跨了一步。
“启禀夫人,奴婢叫叶玉女,今年十四。”
叶玉女轻抚自己的脸庞,唇角轻扬,又道,
“夫人,您瞧奴婢这面貌这身段,足以让男子神魂颠倒,欲罢不能。这——就是奴婢最大的才艺。”
叶玉女说完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黄牙,前排牙缝间还沾着绿色不明物体。
众人一脸懵:“......”
姑娘,你是怎么做到这么普通又那么自信。
“噗呲!”云容憋得实在难受,忍不住轻笑出声。
其他姑娘见状也面面相觑,捂嘴偷笑。
许氏被震得目瞪口呆,显然是有生之年没遇到过这么打直球的姑娘。
愣怔片刻,冷声道:
“叶姑娘,你家中无铜镜吗?若无铜镜,何不以溺自照。”
随即又转头看向张嬷嬷,怒斥道:
“你们是怎么办事的?国公府的门槛何时这么低了?什么时候阿猫阿狗都能随随便便进来?”
许氏连珠带炮的一连三反问,不禁让张嬷嬷冷汗直冒,刚才排队的时候这姑娘挺正常的呀?
来不及细思,张嬷嬷忙吩咐身旁的两个粗使婆子去抓叶玉女。
不过,叶玉女似有所察觉地退后几步,毫不示弱反怼道:
“夫人何须拐弯抹角嘲笑奴婢。和夫人相比,奴婢这点勾人的技艺自然是不够看的。
“夫人当初以庶女身份屈居姨娘之位,又在原配死后立马上位。此等手段奴婢望尘莫及。
“但,夫人需记得凡事终有因果循环,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费尽心思谋划来的如同那水中月镜中花,总有一天会化为泡影。
“不知夫人午夜梦回,可否会愧疚?”
她的话像是触碰了许氏的要害。
许氏脸上爬满狰狞,紧握拳头,指甲嵌入掌心才勉强稳住情绪。
她阴鸷的目光如刀般恨不得将叶玉女凌迟,声音歇斯底里:
“来人,还不赶紧将叶玉女给我打出府外,下次再见到此人,见一次给我打一次。”
不等婆子们冲上来,叶玉女已麻溜地退到十丈开外。
“哼...本姑娘自己会走。”叶玉女高声嚷着,转身飞快跑了。
瞧许氏失控的表情,云容就明白叶玉女的话并非空穴来风,她明显是针对许氏而来,看来这宁府的水还挺深。
刚才的插曲太过突然,连院中的风也吓得刹那静止。
一时静寂无声,落针可闻。
姑娘们都不约而同地低下头,恨不得此刻耳朵暂时性失聪。
完了,这是拿命在吃瓜呀!
云容顿时觉得金子也不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