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萧妤和王五郎的婚期定下来了,在明年三月,而李韵颜与太子的大婚之期也定好了,是明年五月。
得到消息后,谢钟情开始思考给两个好友送什么新婚之礼好呢。
哦,不对,还有大姒!
崔氏如今也已重身七八月了,听医师说,这胎怀的还是双胞胎!
她作为姑母,自是该给即将出世的侄儿们准备点东西才是。
十月。
初冬的飞雪纷纷扬扬飘落,给世界添了些许银白。
谢钟情身披狐毛斗篷,与丈夫王政手并肩漫步在长街之上,雪花轻轻落在他们的肩头,为他们增添了几分浪漫气息。
二人步伐轻盈而缓慢,享受着这难得的宁静时光,街道两旁的商贩不停叫卖,为这寒凉的初冬,增添了几分暖意。
谢钟情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她抬头看着王政,明眸盈满爱意,王政看向她的目光中亦满是温柔。
谢钟情莲步轻移,袅袅娜娜挨近了王政身侧,她借着宽大的衣袍作遮掩,悄悄伸出纤纤素手,轻轻牵上王政宽厚的手掌。
王政则心有灵犀地微微一笑,大手随即反握住妻子的小手,两人相视一笑,眼中尽是浓情蜜意,随后一同前往那家闻名遐迩的琼玉阁。
一进入阁内,琳琅满目的珠宝首饰便映入眼帘,令人目不暇接。
王政满心欢喜为谢钟情挑选首饰,他精挑细选之后,最终选中了一只精美的五尾金丝偏凤钗。
只见那凤钗之上,五只金丝凤尾栩栩如生,闪烁着耀眼的光芒,每一尾都镶嵌了颗红宝石,凤喙上一条珍珠玛瑙流苏,更是增添了几分华贵之气。
王政细心将这只凤钗轻轻簪在了谢钟情发髻上,仔仔细细端详片刻,随后他满意地点了点头,含笑道:“美哉!我家阿鸾戴上此凤钗,当真是倾国倾城,这凤钗与你实在是相得益彰。”
听到丈夫如此夸赞,谢钟情羞得满脸通红,唇边不禁勾起笑意,娇嗔地瞥了一眼王政,“嘴贫。”
王政握着女子的手笑盈盈,“为夫句句真心。”
二人你侬我侬,谢钟情含羞带怯的模样,恰似三月盛开的桃花,引得王政满心怜爱。
此时,周围挑选首饰的夫人女郎们,以及跟随的仆人们,皆被眼前这恩爱的场景所吸引,纷纷向这对小夫妻投来羡慕的目光。
王政毫不在意他人的眼光,牵着谢钟情的手,一路漫步观赏着,一边认真地挑选着心仪的饰品。
谢钟情也细心为王政挑选了些玉簪和发冠。
二人低声细语,相互为对方挑选礼物,整个琼玉阁里都弥漫着他们幸福甜蜜的气息。
离开琼玉阁,二人来到了一家茶楼。
茶楼里热闹非凡,文人墨客围坐在矮几旁,享受着香茗,谈论趣事。
谢钟情和王政上二楼,准备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点壶热茶暖暖身子。
恰好,在他们上楼时,楚王晋离亥也在这家茶楼里,他眼尖看到了谢钟情和王政,当即扬声道:“钟情!王四郎!”
谢钟情与王政闻声回头,见晋离亥向二人走来,两人立即行礼:“见过楚王,给王爷问安。”
晋离亥脸上是欢欣的笑,“快快免礼,这是在宫外,大家都是朋友,何必如此多虚礼。”
少年王爷摇摇手上的麈尾腰扇,“巧啊,二位也来此品茶?”
可不就是巧嘛,走哪儿,总能遇你。
谢钟情心里翻个白眼,默默道。
晋离亥完全没感觉到谢钟情的无语,始终面带微笑,眼中透出热情,轻轻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说道:“二位,今日有幸与你们相遇,实乃缘分,本王已在这茶楼备下了上等的茶叶,想邀请你们一同品尝,不知可否赏光?”
谢钟情与王政对视一眼,心中虽有些犹豫,但面对晋离亥如此诚恳的邀请,他又是王爷,实在难以拒绝。
最终,夫妻二人微微点头,表示同意。
晋离亥见状,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他引领着二人走进了间包厢,寻了一处幽静的雅座坐下。
仆人迅速熟练摆弄着茶具,先将茶叶放入茶壶中,用热水冲洗一遍,再注入适量的热水,等待片刻后,将泡好的茶倒入杯中。
晋离亥将一杯热气腾腾的茶递给谢钟情,说道:“钟情,此茶乃是本王从远方带来的珍品,口感醇厚,香气扑鼻,你定要好好品尝一番。”
接着,他又为王政倒了一杯,“王太常,请。”
二人道谢,“多谢王爷。”
在晋离亥的热情款待下,谢钟情与王政渐渐放松下来。
三人围坐于一张漆木矮几上,晋离亥与夫妻俩对坐,几上彩釉茶具白雾蒸腾,茶香袅袅。
晋离亥的视线总是不受控制地飘向谢钟情所在之处,那女子在缭绕的白雾映衬下,绝美的面容更显如梦如幻,宛如仙气卓然。
他的目光深邃而复杂,其中蕴含着深深的意味,时而流露出黯然神伤之色,时而又被失落所笼罩。
一旁的王政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一幕,他心中暗自泛起一阵不满,但碍于楚王的身份,却又不便当场发作,只能强行按捺住内心的情绪。
此时的谢钟情显得颇为尴尬,她明显感受到了楚王那若有似无的目光,于是尽可能地避开与之对视,专心致志地品味着手中的香茗。
可楚王却仿若未觉一般,依然频繁地找各种话题与谢钟情攀谈起来。
“钟情,本王瞧着你近来似乎清瘦了些许,莫不是没有休息好?”晋离亥关切问。
听到这话,谢钟情握着青瓷茶盏的手猛地一滞,下一瞬,脸颊涨得通红。
没休息好?
可不是么!
她忍不住偷偷向身旁的白衣郎君投去一个嗔怪的眼神。
还不都是因为这家伙,夜夜折腾,常常至夜半时分仍不肯罢休,她又怎能休息得好呢?
身子骨都快吃不消了!
王政敏锐地捕捉到了妻子的目光,夫妻默契让他瞬间明白了谢钟情此刻所想,一抹不易察觉的羞涩迅速掠过他脸庞。
暗中观察的晋离亥,将夫妻二人的互动尽收眼底,刹那间便洞悉了其中的端倪,他的脸色骤然变得阴沉,差点就破功了。
没休息好……
晚上没休息好……
新婚夫妻,蜜里调油,晚上没休息好还能是为什么?
晋离亥悄然攥紧手中的茶杯,杯中的热茶溅出些许落在他的手上,但他却仿若未觉一般,只因此刻,心中的痛楚远远超过了这短暂的灼热。
他突然间深刻领悟到了,为何昭之会毅然决然奔向塞外。
若是继续留在建康中,每日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之人与旁的郎君恩爱,那种感觉岂不是犹如遭受凌迟般锥心刺骨?
每一幕都仿佛是一把利刃,无情地刺痛着他的心窝。
想到此处,晋离亥不禁心生艳羡之情,羡慕庾危意能够洒脱逃离这个令他心碎之地,从此眼不见那令人痛心的场景。
谢钟情结束了与王政的互动之后,目光转向了跪坐在对面低头沉思的晋离亥,略带羞涩和歉意道:“多谢楚王殿下关怀,近日天气寒冷,臣妇身感不适,不过并无大碍,请殿下放心。”
听到这番话,晋离亥慢悠悠回过神来,抬起头时,早已收敛了脸上弥漫的阴霾之色,强颜欢笑回应:“原是这样,既如此,钟情你可要多加休息才好,这天寒地冻的,记得及时添衣,莫要染上了风寒。”
谢钟情微微颔首,柔声应道:“善,臣妇谨记于心。”
一旁的王政见此情形,嘴角含笑,巧妙将话题引向了别处,“楚王,若臣没记错,王爷您也快要弱冠了,是时候该大婚了,不知桓贵人给王爷物色的准王妃为谁家女郎?”
晋离亥飞快偷扫了眼谢钟情,随后若无其事道:“此事尚早,还没定下呢。”
“呀,还没定下?”王政挑眉,平静望着他。
晋离亥略一心虚,举起手中的茶杯,轻抿一口香茶,再缓缓放下杯子,回道:“本王现今还未曾遇到适合的女子,这事强求不得,一切需等待缘分,待时机成熟之时再做打算也不迟。”
王政听闻此言,不禁点了点头,“没想到王爷竟是个专情之人。”
晋离亥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本王与钟情相识已久,互为好友多年,正所谓‘近朱者赤’,受其影响,对于感情之事,自当慎重对待。
娶妻乃是人生大事,定要迎娶心爱之人为妻,此生此世,唯她一人足矣。”
说完这番话,他余光暗瞄坐在一旁的谢钟情,努力克制着内心涌动的情感和眼中闪烁的点点星光。
他借着这个机会,向她表明了自己深藏已久的态度,但是啊,他始终没有名正言顺站在她身旁的资格......
想到此处,晋离亥心中不禁涌起一阵复杂而又酸涩的滋味。
王政何其精明,尤其在有关谢钟情的事情上更是心思细腻,在晋离亥刚说出那番话语之时,他立刻便敏锐察觉到,晋离亥其实是在以一种含蓄委婉的方式向谢钟情传达自己的情意!
王政微微转头,望向谢钟情,只见她面有惊愕,小嘴微微张开,显然对晋离亥方才所言感到十分意外。
好你个楚王!
还想撬我墙角!
本还以为你要隐忍一辈子,哼,现在就忍不住了,开始暴露狼子野心了!
王政现在非常不爽。
晋离亥素来是个谨慎深沉之人,说完这话,他又立马咂咂嘴补充道:“待本王遇到心上人,届时大婚,钟情与王太常可要来为我祝贺道喜呀!”
王政面色不变,拱手温和一笑,道:“一定一定,到时,臣定携内人向王爷贺喜。”
“善。”
三人转移下一个话题,说起上庾氏小妾失踪的事。
晋离亥轻轻往身后的凭几上一靠,摇着腰扇感慨,“此女是个有本事的,勾得昭之背叛了钟情,又迷得姨父与姨母反目……”
接着,他又疑惑不解,“可为何偏偏在这时候失踪了呢?”
“王爷也在寻找她吗?”谢钟情问。
晋离亥点点头,“本王与姨父姨母交情好,自然是要尽绵薄之力。”
“还没找到人?”
这么久了还没找到?
看来晋离亥的势力不如对方呀……
晋离亥摇摇头,“说来也奇怪,建康这地方都找遍了,竟找不出一个孕妇。”
谢钟情:“那小妾,现该临盆了吧?”
“对。”晋离亥又点头,眉宇间满是不解,“她此胎若生下的是庶子,记入族谱,母凭子贵,便能除去奴籍做个妾室,真不知,她为何想不开要逃离庾府……”
谢钟情但笑不语。
还能为何?
还不是为了保命。
以桓氏的气量,这舞姬生下孩子,八成就要被去母留子了。
谢钟情可不信,晋离亥会不知桓氏的用心。
装的还挺无辜。
三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许久后,王政见晋离亥始终没有要结束的意思,他忍无可忍,佯装看了眼外边天色,歉疚道:“王爷,天色已晚,恕臣与内子不能奉陪了……”
他这么一说,晋离亥惊觉地回头望了眼外面的天儿,旋即尴尬道:“呀,是本王耽误了二位,实在抱歉。”
王政温润的面庞皮笑肉不笑,“王爷哪里话,要说还得感谢王爷今日的茶,确实清香,托了王爷的福分啊!”
“哪里哪里,你们喜欢就成,若真喜爱,本王命人送些到王氏府上去。”
王政立马摆手,“使不得使不得,这太劳烦王爷了。”
三人互相客套了番,分离之际,晋离亥按捺不住心里的感情,默默不动声色望了眼谢钟情。
他自以为掩藏好,而王政却看得清楚,心中越发恼怒,觉得楚王此举有些无礼,却又碍于对方身份,不好说什么。
走出茶楼,王政终是忍不住对谢钟情道:“那楚王实在无礼!”
男人有点咬牙切齿的意味。
谢钟情好笑,赶忙安慰他,“他这人一向如此,景烨不必太过在意。”
王政皱起眉头,心中仍有些不快。
以前没发觉就算了,自从知晓楚王对阿鸾的心思,他是恨不得二人不要见面,见面他都是时时盯着晋离亥,死活不给他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