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西线圣诞节
在东部战线风雪飘扬、攻势仍在持续之时,欧洲亦迎来了战火熊熊的圣诞夜。
“嘿嘿嘿,汉斯!”
“路易丝?你怎么会在这......?”
“当然是来陪我的可怜丈夫一起过圣诞节啊,你每天都被工作压得喘不过气来。”
“你的身子已经够沉了,这样跑来找我,不是自讨苦吃吗?”
“没关系,主治医生也说了,比起一直闷在屋里,偶尔出门走走对我更好。再说了,今天可是圣诞节,当然要和家人一起过。”
“......嗯。”
此刻,即便是已经有些陷入工作狂状态的汉斯,在今天也放下了手中的笔和文件,离开了办公室,与路易丝,还有即将出生的孩子共度这个战火中的圣诞节。
正因为身处战争之中,这个节日才显得更加珍贵。
而这样的氛围,也蔓延到了遥远的西部战线。战壕中的士兵们裹着厚重的军大衣,呼出的白色雾气在寒风中飘散。久违的平静降临,他们终于可以度过一个没有枪声的日子。
毕竟无论是德国、英国、法国,还是比利时,虽然信仰上有天主教与新教之分,但归根结底,都是基督教国家。而耶稣基督的诞辰,虽然未必真的是这一天,但无疑是所有人最重要的节日。
尤其是今年,这是大战爆发以来的第一个圣诞节。
虽各国高层未曾明言,但他们也不忍心在这样一个日子里命令士兵们冲锋陷阵,于是,战场迎来了默契的短暂停火。
对于那些只能期盼早日归家的前线士兵而言,这一天让他们的内心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酸楚。
于是,法国军、德国军、英国军和比利时军的士兵们,尽管只被赐予了短暂的和平,但他们仍然珍惜地享受着这一天,在战壕里围坐在收音机旁,度过这个独特的西部战线圣诞节。
【下一封信件,来自柏林克罗伊茨贝格的克劳迪娅·鲍尔夫人,寄给在东部战线奋战的二级士官(即军士)迪特里希·鲍尔......】
“迪特里希是谁我不知道,不过他真幸运。”
“羡慕什么?他可是在东部战线,听说那边今天还在打呢。”
如果说德国、英国、法国、比利时的圣诞节都是12月25日,那么东部战线的对手——俄罗斯,由于受东正教影响,仍然沿用儒略历,因此他们的圣诞节是在1月7日。这种文化差异带来的问题,使得东部战线的士兵即使在12月25日也无法停战。
对面的俄军没有要停战的意思,这边当然也不能放下武器。
这或许可以称作东部战线独有的文化悲剧。
“嘿,德国佬们。”
“是英国佬。”
在平日里,由于战场的严峻环境,西线的士兵总是羡慕东线那些较为轻松的战友,但今天却恰好相反。西线的士兵们笑了出来,而这时,一群英国军官和士兵走进了德国战壕。
他们手里拿着后方送来的酒水、点心,还有打算和德军交换的纪念品。
“圣诞快乐,今天是难得的好日子,咱们一起庆祝吧。”
“没理由拒绝。Frohes neues Jahr(新年快乐)!”
德国士兵和英国士兵用蹩脚的英语和德语交谈,互相拥抱、握手,庆祝着这个前线的圣诞节。
很快,比利时士兵们也加入了这场小小的圣诞派对,战壕里充满了笑声。
“这样的场合,怎么能少了啤酒呢?”
“太棒了,我带来了几瓶艾尔啤酒,我们交换吧。”
“谁愿意用战斗口粮换啤酒?我还能再搭几包烟!”
“再怎么说,英国的战斗口粮也太那啥了吧......”
有些人互换着各国的酒、烟和军粮。
“这张照片可是我的宝贝,怎么样,很不错吧?”
“哦哦~”
在最前线,美女照片总是稀缺的,因此有人拿出照片与人分享。
“那把鲁格手枪,用我的韦伯利左轮换,怎么样?我一直想要一把鲁格。”
“嗯......没理由拒绝,我也一直想要左轮。”
连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军官们,今天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任士兵们的放纵,而他们自己则互换着手枪、军帽,甚至是军徽。
今天是圣诞节。
如果没有礼物,那未免太过遗憾了。
“叔叔,你画得真好,也给我画一张吧?”
“我也要!我也要!”
“哈哈,大家排好队啊,我只有两只手呢。”
那个因防毒面具而觉得胡子碍事,干脆把它修剪成了我们熟悉的牙刷胡的希儿,此刻正被各种士兵围住。他笑着拿起铅笔,为他们画起了肖像、美女,甚至是一些要求奇怪的动物卡通形象。
“你们德国人觉得这场战争什么时候会结束?”
“上层预计明年。”
而在另一边,也有人在聊政治。
毕竟,只要是人多的地方,就不会缺少政治话题。
“现在连坦克都开始投入实战了,至少,在战壕里过第二个圣诞节之前,这场战争应该能结束。”
“坦克!我们英国也该搞点那玩意儿了,别在加里波利战场干蠢事了。”
“我听说过那边的情况,真的那么糟?”
“从加里波利活下来的伤兵说,相比之下,伊普尔简直是小孩子过家家。尤其是澳大利亚和新西兰的士兵死伤惨重,现在那边一提到丘吉尔的名字,所有人都咬牙切齿。”
“啧,看来我们把奥斯曼军队训练得太好了。”
“唉,谁能料到会变成这样呢?估计新年一过,阿斯奎斯、基奇纳和丘吉尔都会被赶下台吧。”
这话倒是不假。
阿斯奎斯首相的最后一张底牌,加里波利登陆战最终以惨败告终,原本就岌岌可危的阿斯奎斯内阁已经名存实亡。
连曾被誉为“战争英雄”的基奇纳,也因炮弹危机而名声受损,不得不宣布辞职,而丘吉尔这个“加里波利灾星”则正遭受着舆论的猛烈抨击,被要求辞去海军大臣一职。
不过,那个固执得像头牛的丘吉尔,还在死撑着不肯承认自己的错误。
当然,这样撑下去,也撑不了多久。
就连向来遵循“君临而不统治”原则的英国国王乔治五世,也开始暗示他该下台了。
“o tannenbaum, o tannenbaum, wie treu sind deine bl?tter!”
就在英国军官们叹息之际,士兵们已经搭着肩,开始唱起了圣诞颂歌。
而战壕里回荡的圣诞颂歌,也随风飘向了无人地带另一侧的法军战壕......
......
“看起来那些德国佬因为圣诞节而兴奋得不得了啊。”
“英国那帮海盗似乎也混在里面?听他们那舌头打结的口音,像是喝醉了似的。”
没有盟军士兵来交换礼物,但法国士兵们仍在自己的阵地上,以自己的方式度过这个圣诞节。当他们听到德军指挥部传来的圣诞颂歌时,不禁咂了咂舌,带着些许不满地嘀咕着。
那悠扬的颂歌声,莫名让人心情更加沉重。
毕竟,如今的法国,已经无法用“处境良好”来形容了。
作为法国新近盟友参战的意大利,不论是在伊松佐还是北非,都只会闹笑话。而奥斯曼帝国虽然在加里波利战场上奋战不休,但在其他战线上却屡战屡败。
这些盟友带来的,尽是令人失望的消息。再加上在伊普尔战役草草收场后,德军开始正式投入的新式武器坦克,使得僵持许久的西线战局出现了动摇的迹象。
与此同时,巴黎的政局也不容乐观。刚刚更换不久的政府,再次陷入了动荡。
这是因为法国发动的无限制潜艇战已经引起了美国的强烈不满,而杜梅格的政敌们趁机掀起风暴,试图推翻他。
事实上,在法国国内,对这项作战计划本就存在诸多反对意见。但杜梅格执意推行,最终招致了担忧已久的后果。
可以说这早已是法兰西第三共和国的日常了,总理连一年都坐不稳,甚至往往几个月就被赶下台。
然而对前线的士兵们而言,这内外交困的国家现状只会让人忍不住叹息。
若是在和平时期也就罢了,可如今,可是战争期间啊。
“好了,别垂头丧气的。今天可是值得高兴的日子。”
见士兵们脸上满是愁云,一名军官出声安慰道。
毕竟今天是圣诞节。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士兵们理应被允许暂时忘却祖国的困境,尽情享受片刻的喜悦。
“我们也来唱歌吧!要比那些汤米和德佬们更大声才行!”
“是——!”
士兵们听后,觉得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纷纷聚拢在一起,放声高歌。
“Aujourd’hui le Roi des cieux, au milieu de la nuit.”
在这寂静的深夜里,悠扬的圣歌在法国军队的战壕中响起。
“法国佬们也开始唱歌了啊。”
“算了,今天就不计较了......话说,他们唱得比我们还大声,这可真让人不爽。”
“我们也唱得更响亮点!”
听到法国人的歌声,德国、英国和比利时的士兵们也不甘示弱,提高了嗓门。
双方的圣诞颂歌交相辉映,在沉寂的无人地带上空回荡。
在平日里,这样的举动无异于自寻死路,只要一暴露位置,敌军的炮弹或狙击手的子弹随时可能降临。
但圣诞节,让一切成为了可能。
尽管这并未能像原本的历史那样,促成敌对双方短暂的奇迹般和解,但这样的夜晚,已经足够特别了。
......
“哈啊......哈啊......!”
与此同时,就在西线的士兵们暂时放下国籍之分,享受着圣诞节过后即将消逝的短暂和平之际——
“汪!汪汪!!”
“在那里!追!”
在巴伐利亚的因戈尔施塔特(Ingolstadt)战俘营内,一场与圣诞气氛格格不入的惊险追捕,正如惊悚电影般上演......
“该死,跑哪儿去了?!”
“圣诞夜还给老子找麻烦......放更多猎犬!”
漆黑的森林被皑皑白雪覆盖,宛如沉睡在夜色之中。
战俘营的守卫们带着大群军犬,在森林里四处搜寻,怒吼声此起彼伏。
“啧,已经被发现了吗......”
“所以我才说该走另一边!”
这一切的起因,是趁着圣诞节气氛松懈而逃脱的两名战俘。
原本正一边享受着平日严禁的葡萄酒,一边庆祝圣诞的战俘营守卫们,突如其来的逃狱事件让他们如遭雷击,陷入一片混乱。
——砰!
“呃?!”
“在那里!”
“抓住他们!”
然而,运气似乎没有眷顾逃犯们多久,守卫队才刚开始追踪不久,便发现了他们的踪迹。
“pute(该死),暴露了!快跑!”
“伟大的佩伦啊!请保佑我们这次能逃出去!”
但战俘们绝不会甘心再度被押回去,他们连头也不回地朝着黑暗的森林狂奔而去。
“汪!汪汪!”
但如同每次的逃亡一样,形势对他们极其不利。
四面八方的手电筒光束在林间晃动,身后凶猛的杜宾犬毫不知疲倦地紧追不舍。
若是再这样下去,他们的逃亡仍将以失败告终,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实。
“右边!从右侧的陡坡下去!”
“呜哇啊啊啊!”
于是,两名战俘决定赌上一把。
他们选择了一条平时绝不会冒险尝试的险峻山坡,试图借此逃脱追捕。
“又消失了!”
“跟老鼠一样,钻来钻去!”
这次的赌博似乎成功了。
守卫们的叫喊声和猎犬的狂吠声逐渐远去。
“这、这次终于成功了吗?”
“终于能回到俄罗斯母亲的怀抱了......”
眼见追兵的气息淡去,两人终于松了一口气,停下来稍作喘息。
——啪!
“抓住你们了,这两个混账!”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再次行动之际,前方突然出现了一群脸色愤怒的守卫,将他们团团围住。
逃亡,再次失败。
“我倒要看看,是哪个胆大包天的家伙,竟敢选在圣洁的圣诞节干出这种放肆的勾当......嗯?”
正准备训斥的守卫长,将手电光束对准战俘们的脸后,脸色顿时扭曲起来。
因为,那两张脸实在是太熟悉了。
“该死的!早该从那该死的大个儿认出来!又是你们吗?!戴高乐上尉!图哈切夫斯基中尉!”
听到自己的名字被喊出,两名战俘一脸无奈地看向那些早已对他们感到厌倦的守卫,只能尴尬地挠了挠头,露出苦笑。
——夏尔·戴高乐 & 米哈伊尔·尼古拉耶维奇·图哈切夫斯基。
因戈尔施塔特战俘营中大名鼎鼎的惯犯二人组,他们的第五次逃狱,又一次以失败告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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