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朗茨·约瑟夫,你这个近亲繁殖的突下巴老头,不知死活的顽固老登!”
汉斯实在忍不住心头涌上的怒火,在心里怒吼道。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尊严傲骨源于血脉,他怎么敢在一个华夏人面前如此口无遮拦,侮辱其父母与出身!?
“实在抱歉,男爵。我代他向您道歉。我叔叔一向如此,希望您宽宏大量,理解海涵。”
汉斯憋着怒火、努力平复情绪,而无辜的弗朗茨·斐迪南大公只能一脸歉意的代某位叔叔向他道歉。
汉斯很清楚,弗朗茨·约瑟夫是个不愿听取他人意见、自以为是又固执己见的老家伙。
而且,他连自己的家人都不放在眼里,口无遮拦,甚至曾让他唯一的儿子鲁道夫皇储深受打击,最终选择自杀。
“我可没有理由去理解这种家伙。”
但即便心中愤怒不已,汉斯此时也无可奈何。
就算把这事闹大,最后吃亏的也只会是自己,更不可能因为他那几句粗鄙之语就毁掉与奥匈帝国的同盟关系。
现在,汉斯只能对着弗朗茨·斐迪南大公的脸强行忍耐。
啊,这种该死的憋屈感,到底有多久没体验过了?
自从阿尔赫西拉斯会议上那个死脑筋的别佐布拉佐夫把一切搞砸之后,他还是头一次体会到这种感觉。
不过,别佐布拉佐夫只不过是个被贪婪蒙蔽双眼、连局势都看不清的蠢货,而弗朗茨·约瑟夫一世则更为恶劣,他明明理解局势,却依然利用自己的地位故意为难他人。
“难怪奥匈帝国会变成这副模样。”
弗朗茨·约瑟夫一世因其不幸的家族历史而经常被称为命运多舛的皇帝,但讽刺的是,正是他本人导致了这个他倾尽一生守护的帝国走向灭亡。
或许是受母亲影响,他一生都执着于维持专制君主的地位,在外交上只依赖德意志帝国,对军事、经济、工业的发展全无兴趣,即便其他国家都在努力实现富国强兵。
眼下,波斯尼亚危机让奥匈帝国在经济与政治上遭受巨大损失,他却仍一意孤行,执着于吞并波斯尼亚和黑塞哥维那,简直荒唐至极。
甚至连自己的侄子、皇位继承人弗朗茨·斐迪南大公,他都因为对方娶了个身份不够体面的女人而冷淡相待,哪怕大公四处奔走,努力阻止帝国分裂,皇帝也只是一味打压,丝毫不予支持。
“奥匈帝国在弗朗茨·约瑟夫一世死后不到两年就崩溃,真不是巧合。”
当然,奥匈帝国的解体主要是因为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战败。
但说到底,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爆发,不也是弗朗茨·约瑟夫想吞并塞尔维亚的野心所致吗?这笔账同样得算在他头上。
最终,作为这一连串错误决策的结果,他倾尽一生守护的哈布斯堡家族失去了昔日的辉煌,彻底走向衰亡。
“唉,为什么我遇到的君主全是这副德行?”
汉斯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难怪欧洲的君主制国家在世界大战前后大多消失在历史长河中。
算下来,至今为止他遇到的君主里,勉强能称得上明君的,恐怕只有爱德华七世一个了。
当然,要论私生活,爱德华七世也不是个值得称道的人。
“不过,就这么放弃回柏林,未免太不甘心了,还是再尝试几次劝说吧。”
虽然今天见识到了那老头固执的模样,感觉希望渺茫。
但成不成听天由命,而且要是他实在顽固下去,那就只能......
汉斯眼底闪过一丝冷色。
“男爵,您要回酒店了吗?”
“不,打算在附近走走,透透气再回去。”
“好啊,的确需要冷静一下。”
汉斯向露出理解表情的齐尔斯基大使点头致意,独自前往美泉宫前的公园散步。
微风拂面,稍稍驱散了心头的烦躁。
“啊,对了,还答应路易丝要给她带纪念品呢。”
差点被弗朗茨·约瑟夫气得忘得一干二净。
正当汉斯思索着该买些什么时,公园里一位卖明信片的画家吸引了他的目光。
嗯,路易丝不喜欢太奢华的礼物,倒不如这种简单的手绘明信片更合她的心意。
“你好,我能看看这些明信片吗?”
“啊,您是来自东方的留学生吗?请随意挑选,都是我亲手绘制的哦。”
听到画家的话,汉斯点点头,仔细打量起那些明信片。
看得出来,他的画技相当不错,许多画作都颇具魅力。
“话说,这人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难道在哪儿偶然见过?
或者,他其实是个在历史上留名的名人?
“请问,你怎么称呼?”
“呃......我叫阿道夫·希特勒。”
......卧槽,这孙子怎么在这儿?!
......
汉斯本只是到公园散步,顺便想买几张明信片,可谁能想到,竟然遇到了阿道夫·希特勒——那个人类历史上最臭名昭着的战犯,留着小胡子的元首!
而且在路边散步时遇到他的概率有多大?
恐怕比中了彩票头等奖的几率都低。
“您怎么了?”
“啊,没什么,我刚刚以为你是我认识的人,认错了。”
汉斯冲着面前这个歪着脑袋、一脸疑惑的年轻希特勒微微一笑,随口敷衍过去。将对弗朗茨·约瑟夫的愤怒暂时抛诸脑后,因为此刻他的内心正在另一种意义上燃起熊熊火焰。
阿道夫·希特勒。
单凭这个恶名累累的名字,就让人无法视而不见。
‘这家伙到底该怎么办?’
最初汉斯想着,要不悄无声息地除掉他,但很快就否定了这个念头。
没意义。
只要自己还在,德意志帝国还未曾在世界大战中失败,那么希特勒和纳粹党就不可能像原本历史中那样掌握权力。
阿道夫·希特勒,不过是吮吸着《凡尔赛条约》和经济大萧条的血泪才能成长起来的怪物。
更别提他最终能上台,某种程度上也是拜兴登堡和魏玛共和国那些愚蠢的权贵所赐。
‘更重要的是,即便没有希特勒,二战照样会爆发,这几乎是公认的事实。’
说实话,如果汉斯真的让德国沦落到那种地步,大可不必在这里多此一举。
‘再说了,他也派不上用场!’
我还能拿这家伙干什么?
宣传?如今汉斯早已掌控了广播等大众传媒,根本不需要他。
‘真要找个喉舌的话,还不如干脆用有博士学位的戈培尔呢。’
放着不管吧,心里膈应;真要出手吧,又觉得没必要。
这个年轻的街头画家希特勒,简直就是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果然,还是那个方法最合适。’
“先生?”
“啊,抱歉,我只是觉得每张画都很漂亮,一时不知该选哪一张。请问你是毕业于哪所美术学院吗?”
“咦?哈哈,其实我没考上美术学院。他们说我的画风不符合学院的要求。”
“那真是遗憾,其实你画得很不错呢。”
事实上,希特勒的绘画技艺相当出色,足以靠此谋生。
只不过,他的画风与应试艺术南辕北辙罢了。
当年美术学院的校长也曾建议他改报建筑学院,说更适合他的风格。但可怜的校长哪里知道,我们的阿道夫·希特勒先生连高中都没毕业,根本没有资格申请建筑学院。
“对了,你的生意还好吗?”
“还行吧。不过我也想换个地方,最近德国可比奥地利繁华多了呢。所以等攒够了钱,我打算去德国看看。”
“哦,原来如此。那等你去了德国,不妨考虑报考柏林艺术大学(Universit?t der Kunste berlin)。我有个在那儿留学的朋友说,最近那里的教授们很喜欢这种风格的作品。”
“哦,真的吗?”
显然,他还未完全放弃对美术学院的执念,立刻竖起了耳朵。
当然,这是汉斯胡扯的。
柏林艺术大学的教授们到底喜欢什么风格,他怎么会知道?
但至少汉斯有让希特勒被录取的手段。与其让他在街头游荡,不如把他送进美术学院,看看会发生什么。
说实话,难道你们不好奇吗?
如果希特勒真的上了美术学院,他会变成什么样的人?
就当是出于监视,也是一次实验吧。
当然,如果将来我们这位小胡子还是按捺不住,非要插手政坛——
那到时候,就别怪汉某人不客气了。
......
“那祝你生意兴隆。”
“好的,再见。”
维也纳的街头画家阿道夫·希特勒微笑着目送那位买了一大堆明信片的东洋留学生离去,陷入了沉思。
柏林艺术大学吗?
虽然比起艺术圣地巴黎稍显逊色,但在德意志帝国中却是最负盛名的美术学府。
如果真的能进入那里,对希特勒而言简直是梦想成真。
“果然是奥地利的问题。在德国,我的画作不也很受欢迎吗?”
希特勒暗自揣测着,对那位向自己提供宝贵信息的东洋留学生心怀感激。
“说起来,听说在德国也有个东洋人,汉斯·冯·乔,那个拯救了皇帝的少年,正在大显身手呢。”
或许,他就是弗里德里希·尼采所言的“超人(ubermensch)”吧。
当然,他并非日耳曼血统,但从他迄今为止的事迹来看,希特勒认为,承认他为荣誉雅利安人也无不可。
希特勒就这样对汉斯产生了兴趣(尽管后者丝毫不需要这种关注),并梦想着有朝一日离开维也纳,前往德意志帝国。
当然,要实现这个愿望,他得先多卖些明信片,攒够路费才行。
“快点来啊,科巴。就你那跑步水平,真搞不懂你以前是怎么抢银行的。”
“哈......哈......少废话,托洛茨基同志。”
与此同时,在距离希特勒不过几米远的一家咖啡馆里,同样注定在世界历史上留下浓重一笔的两人正在交谈。
他们正是从西伯利亚流放地逃脱、于一年前流亡至维也纳的列夫·达维多维奇·托洛茨基,以及出身格鲁吉亚的革命家,约瑟夫·贝萨里奥尼斯泽·朱加什维利(????? ?????????? ?? ?????????)。
也就是正在附近兜售明信片的希特勒的宿命对手,钢铁般的总书记——约瑟夫·维萨里奥诺维奇·斯大林(no?cnф Вnccapno?hoвnч cтa?лnh)。
按历史原本的发展,斯大林此时应已被俄国当局逮捕,关押在巴库的监狱里。然而由于历史发生了偏差,爱好镇压革命家的斯托雷平提前成为了首相,导致这个世界的斯大林也如托洛茨基一样,为了躲避迫害和追捕而短暂流亡到了维也纳。
当然,如果汉斯知道了这一切,大概只会满脸错愕地吐槽:“今天是什么胡子党聚会日吗?”
“老板,来两杯‘汉斯咖啡’。”
“该死,你为什么擅自点那种污水?我可不喜欢!”
“因为我先开口了啊。不爽的话你早该先点。”
托洛茨基用揶揄的口吻说道,而朱加什维利却不知为何感觉他迫切需要一把冰镐。
当然,仅仅因为一杯咖啡就杀掉革命同志未免太夸张了,他还是展现出了超乎常人的耐心。
“说起来,听说发明‘汉斯咖啡’的人如今就在维也纳。汉斯·冯·乔,那位拯救了皇帝的少年。”
“奥匈帝国不久前吞并波斯尼亚和黑塞哥维那,大概是因为这件事吧。毕竟,他可是俾斯麦的继承人呢~”
朱加什维利冷嘲热讽般地说道,但这话并非毫无道理。
德意志帝国与奥匈帝国是盟友,而此次波斯尼亚的吞并又违反了俾斯麦主导的《柏林条约》。
他来到维也纳处理善后事务,也算是情理之中。
“呵呵,俾斯麦曾经说过:‘今日的欧洲就像一个装满火药的仓库,而各国领袖只是在弹药库上吞云吐雾罢了。一点微小的火星,就足以引发吞噬我们所有人的战争。’”
“他说过,那个引爆火药的愚蠢之举,很可能会在巴尔干半岛上发生。你是觉得这次事件会引发帝国主义列强间的战争吗?”
面对朱加什维利的提问,托洛茨基依旧带着意味深长的微笑,缓缓摇了摇头。
“短期内不会。但我认为,这件事或许正是点燃引信的火花。”
如今正值民族主义盛行的时代。
而与波斯尼亚和黑塞哥维那利益攸关的塞尔维亚,更是以极端民族主义而臭名昭着。
由此引发问题的可能性,绝非空穴来风。
而这,也将成为托洛茨基所憧憬的世界革命的契机。
“整个欧洲的革命即将到来,科巴。帝国与王国将纷纷崩塌,而在那废墟之上,工人阶级的红旗将高高飘扬。”
托洛茨基像个话剧演员般夸张地张开双臂,宣告着他的理想。
当然,朱加什维利只是露出了“这家伙又开始了”的无奈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