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屿司牵着何疏月的手走入会场的一刹，原本喧闹的大厅，就像被人按下暂停键一样，立刻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齐刷刷聚焦在他们身上。
那目光里，有充满疑惑的，有怀疑自己的，有茫然无措的，但更多的是惊讶。
这几乎是整个启盛上下所有员工，头一次看见自家大老板脱下西装的样子了。
还是在这样正式的场所。
刚刚在门口还一副天塌了有谢屿司顶着的何疏月，这会也莫名紧张了起来。
和谢屿司交握的手掌心也慢慢沁出薄汗。
这么盛大的年会，这么多人注视着自己，哪怕她举办了那么多场个人演奏会，也依然觉得紧张。
她拽了一下谢屿司的手，声音不自觉地放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怎么这么多人……”
何长远也每年举办年会，她也参加过好几次，几百人的盛况已经让她应接不暇了。
而眼前……
比她结婚那会，宾客还要多……
谢屿司笑了笑，脚步沉稳，从容不迫地横穿过晚宴厅，带她走到主桌那边。
那桌里坐的都是她熟悉的人，谢高明，谢蓝伊和谢开霁……
看见熟悉的面孔，何疏月紧张的情绪稍稍松懈了一点。
她和谢蓝伊挨在一起坐着，谢蓝伊偏过头，笑着打量了她一眼，一副了然的样子：“被我哥忽悠的吧。”
何疏月尴尬地点了点头。
不过谢蓝伊也没比她好多少，她肚子大了，受不得冻，这会也是里三层外三层的，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何疏月抿唇，知道她多半也是被苏砚修盯着穿的，一股同命相连的战壕情油然而生。
相较于何疏月，谢屿司倒是镇定得很。
他偏着头，和谢高明说了几句，不时有人来向他敬酒，打断他们的谈话，他也不恼，总是微笑着接过酒杯，姿态优雅地轻抿一口，而后礼貌地与敬酒者寒暄几句。
那副自若的样子，反而衬得那些西服礼裙的高层，落了刻意。
不一会，主持人宣布晚宴正式开始，几位高管陆续上台做了总结性演讲。
又有年轻漂亮，多才多艺的员工上台进行表演。
持续了快一个小时，直到主持人走下舞台，把话筒递给谢屿司。
男人从容地接过话筒，他的目光扫视全场，原本喧闹的会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在期待着他的发言。
温磁的声音徐徐传出：“过去一年成绩斐然，希望新的一年再创辉煌，与各位共勉。”
他一向言简意赅，但字字铿锵有力。
既对过去有了肯定，又对未来有了期盼。
这可是来自大老板的赞许。
每一位听见这番话的员工，便如同灌下一碗鲜美的鸡汤，斗志昂扬了起来。
当他话音一落，便意味着着晚宴正式开始。
服务员鱼贯而入，一道道美味的佳肴端上餐桌。
才动两筷子，便有人过来向谢屿司敬酒。
自然也不会落下她这位新上任的老板娘。
何疏月略感诧异，刚刚还都是大露背小露肩的礼服，这会居然一个个都把棉袄羽绒服套在身上了。
果然，还是要有勇敢的人率先出来吃第一口螃蟹。
她轻轻抿唇，这会，她身上那些衣服不再鹤立鸡群，反而成了勇士的勋章。
有大老板和老板娘做表率，还有谁会守着死理，只要颜值不要温度啊。
他们没有待多久，等菜上的差不多了，谢屿司便起身，找了个借口带着何疏月离开了。
公司最高领导留在那，那群人也放不开，还不如主动把位置留给那群欢闹的年轻人。
吴显这会已经把车子从车库替他们开了出来，谢屿司一走出大门，他便恭敬地把钥匙交给对方。
谢屿司朝他点点头，和他说了新年快乐。
收到大老板亲口的新年祝福，吴显脸上立刻泄露出孩子般兴奋的神情。
谢屿司坐上车，伸手替何疏月扯过安全带，顺势在她面颊上轻轻吻了吻。
何疏月睫毛轻颤，一想到下午的失控，她便有些害怕。
她推开他的面庞，羞赧道：“快开车。”
男人轻笑，这才启动车子：“晚上是不是没吃好？”
那种场合，形式多过实际，能吃好才怪。
何疏月点头。
谢屿司抿唇：“我带你去别的地方吃。”
车子绕过喷泉广场，驶入大道。
因年关将至，京北一天比一天人烟稀少。
街道也比往常清冷了起来。
不堵车，自然开得顺畅。
才十几分钟，车子就开到国贸门口了。
就要下车库时，何疏月忽然尖叫一声，慌张大喊：“谢屿司停车，快停车。”
男人立刻踩下刹车。
何疏月拉开车门，飞快冲了出去。
下地库旁的路边，有两只小奶猫，正守着一只母猫，喵喵直叫。
看见人向它靠近，那两只小猫也不惧人，依然乖巧地蹲在原地，带着好奇看向何疏月。
何疏月看那只母猫一动不动，躺倒的地方，嘴巴前方还有一小滩血，下肢甚至已经血肉模糊了。
她心里弥漫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强忍着害怕和恶心，哆嗦地伸出手，想去探一探母猫的鼻息。
忽然，她被人按到怀里，男人宽厚的手掌，掩住了她的眼眸：“别看。”
何疏月声音都带着自己不曾察觉的哭腔，她颤抖着问：“它……它……是不是已经……”
她是知道答案的，但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若不是这样寒冷的天气，那只母猫下肢被碾压成那样，只怕早就腐烂了。
男人没说话，只是一直捂着她的眼睛。
他一边安抚一边道：“你先上车。”
谢屿司把人搂在怀里，扶着她走到车旁，替她拉开车门。
也不知为何，谢屿司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的那一刹，她忽然觉得很踏实。
谢屿司一定能解决好的。
她静静坐在车内，看见男人去而复返，重新回到那处。
男人走到母猫跟前，脱下自己的外套，他把母猫的尸体包裹起来，用袖子绕成一个圈，扎紧，这才放进一旁的垃圾桶里。
而后，他又重新回到那两只小猫待着的地方，一手一只，把那两只小家伙带回车上。
何疏月惊讶道：“谢屿司，你愿意收留它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