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珠啊。”
谢爹敏感地看了一眼村口的方向,用手挡在嘴边小声说:“咱这样明着戏耍把人得罪狠了,万一再来人找咱们的麻烦怎么办?”
白衣女子当场失态,隔着纱帽都感觉得到对方的怒气。
洛文虽是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对于谢锦珠的坐地起价显然非常不满意。
这对主仆来历不明,行事也非常莫名。
纠缠数次终于买到地了,却一点都看不出高兴,甚至都没在村里久留,当场就走了。
老谢家都是老实人,不敢惹事儿也很怕事儿。
现在地虽然是以惊人的高价卖出去了,可……
“你觉得这事就算是完了?”
谢锦珠不可思议地看着单纯得可怕的谢爹,失笑道:“真以为手不摸虫,虫就不咬手了?”
谢爹刚想开口。
谢锦珠就慢吞吞的:“之前在天一阁里摔的‘甜白釉’,这么快就忘了?”
对方明摆着没憋好屁。
来者不善,何必对人家还讲三分道理?
谢锦珠脑中飞快回闪过白衣女子和洛文出现后发生的一切,眉梢染上了几分说不出的莫测。
说来谢锦珠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在见到这个白衣女子后,她之前‘中邪’残留的不适全都消失得干干净净,痕迹全无。
而且说不清道不明的,谢锦珠总觉得此人对老谢家的了解非比寻常。
来到三洋村的目的也不纯粹。
只是谢锦珠一时半会儿也想不清自己跟这个人的关联。
不过……
直觉告诉她,她们以后还会再有交集的。
谢锦珠老神在在的:“人不找事儿,事儿也找人。”
“与其担心这个担忧那个,你不如去想想房子的横梁怎么放,不然大伯和二伯回来了,你怎么说?”
谢爹猛地一拍巴掌说了声坏了,顾不得再跟谢锦珠掰扯这个,急匆匆地朝着盖房的地方跑了。
谢锦珠回到家里一只脚还没跨进门槛,看到坐在院子里使劲剁鸡菜的谢老太,突然说:“老太太,七姐,进城不?”
“带你们花钱去啊?”
谢小七:“……”
谢老太放下菜刀狠狠磨牙:“一个个的全是败的!”
“花什么钱?你是有多少花不完的啊?”
谢锦珠对着门外抬了抬下巴,怂恿道:“走不走?”
“你们要是不去的话,那我就……”
“去!”
谢老太麻利地踹开了簸箕站起来,一把拉上谢小七就说:“我得去看着你!”
不然放谢锦珠自己出门谁能放心?
全家就属她最能挣,也就是她最能花!
片刻后,在谢老太絮絮叨叨的念叨中,谢锦珠突发奇想:“买头骡子花不了多少钱吧?咱家要不也买一个?”
进城的路实在太远,每次搭车全凭运气。
这样来回只能靠着双脚卖力的艰辛,谢锦珠真的是过得够够的了。
谢老太翻着白眼瞪她:“你进城就是为了买牲口的?”
“这样的大牲口除了赶大集的时候买不到,今儿日子不对,去了也是白瞎的!”
“那就先凑合买点儿别的。”
谢锦珠懒洋洋的:“七姐,要不咱们去给老太太打个金镯子?”
谢小七茫然地啊了一声。
谢锦珠笑得戏谑:“一会儿到了县城,咱们就直奔卖首饰的地方。”
“进门半斤重的大金镯子先给老太太左右手挂一个,再来几个二两重的大金簪子。”
“最好是再添一个一斤八两的金项圈,把老太太挂得全身都金光闪闪的,然后……”
“然后给我收拾收拾洗涮干净,就可以把我抬进纯金打的棺材里了,连夜抬着去跟你爷汇合是吗?”
谢老太幽幽的:“等你爷见着我一身金灿灿的,只怕我俩一把老骨头在地底下都要睁着眼睡,生怕有人半夜来撬我的坟刨半斤重的金镯子!”
谢锦珠别过脑袋闷笑出声。
谢老太气不过地敲在她的胳膊上:“这么大的人了,一天就知道嘴上跑马!”
“我还不想见你爷呢,少折腾老娘!”
她活着的时候这个小混账就气人!
等她死了,说不定还要被这个混球的孝心害得被人刨坟!
谢小七不忍直视地捂着脸。
谢锦珠捂着被敲的地方乐了:“好好说着话呢,动手做什么?”
“真不稀罕要啊?”
“你敢!”
谢老太恨不得去敲谢锦珠的头:“你要是敢胡闹,看我怎么捶你!”
谢老太被勾起了从前的回忆,怒从心底来,揪着谢锦珠就开始叨叨过往的罪孽。
谢锦珠有一茬没一茬地应着,等到了县城被谢老太揪得紧紧的:“你不……”
“不造。”
谢锦珠拉开谢老太的手,忍笑说:“我来是有正事儿的,老太太别闹。”
谢老太和谢小七不知道她说的正事儿是什么,只下意识地跟着她走。
一路拐到了白老板的店里,谢锦珠先进去送上了自己特意准备的谢礼。
白老板看到东西,喜出望外地乐得龇出了满嘴的牙:“哎呦,居然还有我的份呢?”
“我还以为那天就……”
“嘘。”
谢锦珠竖起食指在嘴边,挑眉道:“东西不多,重在心意。”
多的已经卖给了楼家,谢锦珠特意留下的就是一点边角料。
不过对白老板而言,这一点边角料也很值得开心了。
白老板喜不自胜地张罗着她们坐下。
谢老太和谢小七不习惯在这样的地方待着,主动去了外头。
白老板刚要亲自帮谢锦珠倒茶,就听到谢锦珠说:“我今天来除了答谢,还想请白老板帮个忙。”
谢锦珠仔细复盘了前几次的交锋,得出的结论出奇的一致:被动。
她一直都非常被动。
与那对主仆相关的信息一概不知,全都等着对方出招了才能见招拆招。
这样的被动一时可以,一世可不行。
谢锦珠开门见山地说:“我久住在村里,打听事儿不方便,想请白老板帮我打听一男一女的来历。”
白老板愣了愣就反应过来:“你是说那个叫洛清的?”
“洛清?”
谢锦珠听到这个名字心头莫名漏了一拍,顿了顿:“白老板认识这对主仆?”
“谈不上认识。”
白老板摆手叹道:“只是有所耳闻。”
“那天在村里的时候,楼管事不是也提了吗?”
谢锦珠做出个洗耳恭听的姿态。
白老板倒也坦诚:“这个人的来历不清楚,不过来了去的第一个地方就是楼家,还跟楼家的人明说了自己有他们想要的东西。”
谢锦珠意识到什么,眯起眼:“是谢家的那些树?”
楼家不缺钱,急着找合适的木。
恰好谢家有树。
洛清找到楼家要交易的东西,除了那些树不做多想。
拿别人的东西做自己的交易。
还敢做得那么理直气壮,洛清就那么笃定自己能拿到谢家的东西?
洛清如此肯定的底气是什么?
白老板露出个一言难尽的表情,咂咂嘴点头:“现在想想,应该是。”
“不过说来也奇怪哈。”
“那些树在你家的地里长得好好的,数百年都没人发现,就连你们自己都是刚知道的,洛清是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