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驷一怔,眸光动了动,真是大胆的姑娘。
他觉得自己应该给对方一点回应,于是低头回了陈曦和一个极其清浅的笑,语气了听不出起伏:“你看了很长时间了。
我很好看?”
陈曦和微微一滞,热意从耳朵爬上脸颊,她没像其他女孩一样扭捏,反而极为认真的点了点头:“好看。
最起码在楚国,我还没有见过与大叔你一样不仅长得好看,气质也好的男人。”
赢驷不料她这么坦诚,表情陡然一怔。
“有些做佞臣的天赋。”他轻咳一声,垂眸睨了她一眼,眼尾是漫不经心的笑:“可惜了,楚国前朝不设女官,楚王是发现不了你这样的人才了。”
陈曦和一本正经:“那就去别国,以后会有的。”
【婵媛那样光芒万丈的人,就该走到前朝去让那些男人看看,什么是巾帼不让须眉】
赢驷眼中闪过兴味。
在秦国读到信时,他其实只是对陈曦和信中描绘的屈婵媛心生好奇,但半点没有想见她的念头。
原因很简单,女人已经退出历史舞台很久了,在他看来,女人被关在了宅院中,从小到大的见识受限,就算再厉害也比不上那些官场、战场上的男人的。
但见到陈曦和后,他突然有些想见一见那屈婵媛。
毕竟站在她面前的这个女人可是敢拿起刀与歹徒拼命的,并且还是个能轻飘飘说出宫刑的人。
让这样一个人都佩服赞叹的人,那应该不会差。
毕竟,陈曦和这丫头看他的眼光就很毒辣。
“好了”
赢驷虽然低着头,但还是用移光看着苏武那边的动作,几乎是苏武办完了事的当下,他就放下了捂住陈曦和耳朵的手,后退一步:“你看一眼,然后我们出去。”
陈曦和眸子亮了亮,她转身看过去,却大失所望。
地上横七竖八躺了几个人,他们脸色苍白如纸,脸上布满了汗珠,身下也正渗着血。
但苏武办完事后将那些人的衣服穿上了。
陈曦和纠结一番,也实在说不出“脱了衣服,我要确认“的话,只得叹了口气俯身行礼:“谢谢两位先生。”
“出去吧。”
赢驷将剑捡起插回腰间,看了一眼陈曦和身后被陈姜从十字架解下昏迷的甘茂:“虽然是些皮外伤,但也得赶紧上药,若是溃烂就麻烦了。”
陈曦和点了点头,想上前将甘茂扶起,走了两步,小脸却白了一个度。
赢驷发现端倪,他皱眉俯身掀开披风一角,在陈曦和的惊呼声中又捏上了她的小腿。
“他们动了你的腿?”
赢驷蜷起手,瞳孔微缩,心中倏地涌上一股怒火:“苏武,将这群人丢去喂。。。”
他话还没说完,却被陈曦和制止:“别!得让他们活着!”
“他们都这么对你,你还。。。“赢驷抬头看向陈曦和,眉宇间有些烦躁。
“叔,你错了,有时候,痛苦的活着可比利落死去更能惩罚人。”陈曦和摇了摇头:“再说,干嘛平白无故脏了我们的手。”
赢驷心中松了口气。
说实话,他是想将陈曦和带回秦国安置在后宫的。
倒不是说他有多喜欢她,只是,陈曦和太过特殊了,只有将她放在眼前,他才安心。
然而,没有什么地方比秦国王宫来的更安全。
只是,若是安置在后宫,他虽可以保她性命无忧,但后宫争宠的手段频出,他怕她太过善良,着了别人的道。
“能走吗?”赢驷抿了抿唇,想起刚才自己粗鲁的行为,有些愧疚:“我抱你。”
陈曦把头摇成了拨浪鼓:“不可。”
【开玩笑,我以后可是要成为站在婵媛身边,呆在秦王身后的女人。
这个时代讲究:救命之恩以身相许。
这大叔虽然看起来挺正派,应该不会要我以身相许。
但这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万一以后我站在高处了,哪个不长眼的想拉我下来,去给秦王上一点眼药水。。。
我以后还怎么吹枕边风?
我还怎么助力大秦独霸天下?】
赢驷抽了抽嘴角,有些啼笑皆非。
独霸天下,他这个秦王都不敢想,这丫头可真敢想。
“他们怕我跑了,所以给我脚踝弄错位了,一点小问题,没什么。”陈曦和见赢驷已经在靠近了,连忙摆手表示自己很好。
【我能行!我可以!你不要过来了】
赢驷叹了口气,他捏了捏眉心,没在多与陈曦和废话,直接抄手将人成公主抱而起。
他紧了紧手,说了句“别动”,然后冷着个脸往私牢外走去。
而苏武则摸了摸鼻尖,任命扛起地上的甘茂追了上去。
几人沿着来时的路返回,本以为能一路畅通无阻,哪曾想走到半路却杀出一个程咬。。
奥,不,是杀出一把刀。
赢驷只觉眼前亮光一闪,身体比大脑先反应过来,他猛地一个侧身躲过。
“没事吧!”他低头看了一眼眸色茫然的陈曦和,只觉得抱着她的手沁出了冷汗。
他抬头看向冲出来的人,穿着楚国士兵的衣服,显然和躺在死牢里那些半死不活的人是一伙的。
“该死。”他冷冷吐出两个字。
暗道里摇曳的烛火落在他脸上,陈曦和清晰地捕捉到了他眼底闪着的属于狩猎者的冷光。
暗道很窄,只能容一人通过,跟在后面的苏武看到又逼至秦王身前的剑光,睁大双眼,心尖不由一颤:“主君!小心!”
赢驷又侧身躲过来人攻击。
但他人生的高大,两只手又抱着陈曦和,一时间不好施展,连剑都拔不出来,只能一次次侧身躲避。
慢慢地,他脸上闪过烦躁。
这样不行。
他停下身子,不再闪躲,屏息凝神。
就是现在!
他黑沉沉的丹凤眼里含满阴翳,一个侧身抬起右腿向士兵踹去。
但先听到的不是士兵被踹飞出去的声音,而是剑入身体的沉闷声响。
苏武嘴巴微微张大。
在他视线所及的地方,本该好好待在赢驷剑鞘里的剑已经离开剑鞘,剑尖正准确无误插在那士兵心脏处。
顺着剑柄看去,一只纤细嫩白的手紧紧握住剑柄。
士兵终是被秦王踹飞了出去,身体还被踹的转了个圈,成万佛朝宗的姿势,重重摔在地上,没了声息。
赢驷低头看向怀中的少女。
陈曦和用袖子抹干净脸上的血,第二次杀人,她还没适应,脸色有些白。
她强忍着反胃,颤抖着唇将剑抬起,声音有些飘忽:“抱歉,情况危急,弄脏了你的剑。”
赢驷心口被重重一敲,他觉得嗓子有些痒。
他抿了抿唇,将怀中的人抱的更紧了。
“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