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冷说起这话时的语气,寡淡中压着汹涌,落在孟婉耳中,她脑海却划过先前他说的另一句话。
“除了齐良人,齐钰,淑妃,本总管,还有谁是孟姑娘的高枝?又或者说,孟姑娘下一个还想利用的人是谁呢?”
不行,不能让季冷以为自己又想攀上安王。
“季大人,那忘忧结的确是奴婢编的,但并不是奴婢送的。”
“哦?不是你送的,那为何会在安王那里?”
他目光落在她脸上,想要分辨小丫头这话的真假,却见她突然抬起头,视线与他对上。
“前两日,奴婢将做好的抹额给淑妃娘娘送去,恰巧安王也在,他博览众学,从淑妃口中得知我是墨江人,而墨江当地是以忘忧结祈福平安吉祥。
淑妃忧心安王出征,安王为了让淑妃宽心,便让我当着淑妃的面编下那忘忧结,由淑妃亲自为他戴上,以示出征之时平安顺遂。
大人想来也知道,淑妃娘娘的兄长便是战死沙场,安王是她唯一的儿子,她自然是放心不下的。
安王此举只是孝道,奴婢只是替他编了忘忧结,来宽慰淑妃的忧子之心,并无他意。”
她的话,让季冷眼底渐渐浮上一抹沉色,安王今日出征,那抹忘忧结太过醒目。
就算小丫头说的话是实情,但安王此举,绝不是为了宽慰淑妃的忧子之情,而是有意为之。
将眼底的暗色压下,季冷轻弯唇角,“孟宫女何必解释这般多,本总管只是觉得那忘忧结编法十分巧妙,故而多问两句而已。”
季冷的话,孟婉一个字都不信,但还是恭敬而出。
“既是季大人喜欢,那奴婢回头给您也编一个,大人常年在慎刑司那般怨气深重的地方,这忘忧结可祛除邪祟,对大人也是极好的。”
听到她这般说,季冷唇角一勾,“好啊,那本总管就等着,不过先前孟宫女用了本总管的帕子,不知什么时候还本总管一条呢?”
又是帕子。
孟婉眼皮跳了下,容胤那般小气,让自己绣了一晚上帕子。
没承想,这季冷也是这般小气,不过是用了下他的帕子,竟又是让自己还一条。
“奴婢会抽空给大人绣一条新帕子的,时辰不早了,奴婢还得赶回绣坊,大人若无他事,奴婢就先告退了。”
季冷看了她一眼,扬扬手,“去吧,这小太监我会命人查清楚的。”
“多谢大人。”
孟婉说完,退了下去,守在外面的慎刑卫待她离开后,这才走进来。
“殿下,属下在这废殿搜过了,偏殿的床榻隔屉放着个包袱,里面皆是药材,想来应该是孟姑娘放在那里的。”
“药材?”
容胤听到后,眼底浮上笑意,“你说这丫头像不像是只小老鼠,什么都往洞里藏?东西放那吧,走吧,回东宫。”
纠结于心的事情知道了答案,他也得好好处理正事了,只有尽快铲除异己,才能早点将小丫头给接回来。
容胤喟叹一声,迈步朝着外面走去,亲卫见状,连忙跟了过去。
……
离开偏殿后,孟婉赶紧前往绣坊,可当她刚穿过角门,便被突然出现的高大身影给拦了下来。
定睛一看,她连忙后退一步,跪了下去,“奴婢见过景王。”
容显看着跪在眼前的小丫头,眉眼微扬,伸出手便将她给拎了起来。
“本王不是让你在门口等着的吗?你好大的胆子,不听本王的话?”
“奴婢不敢,只是慎刑司差人问话,姑姑让奴婢回去,还请王爷恕罪。”
她身子本就纤瘦,被容胤这般像是小鸡仔一样拎着,又难看又惊愕。
着实没想到,容显方才在娴妃殿外说的那番话,竟然是真的。
要知道,这景王可是名声跋扈,睚眦必报,她这下只怕是将人给彻底得罪了。
看着孟婉一脸害怕的样子,容显将手松开,睨向她的脸。
“你怕什么?本王又不会吃了你。”
听到这话,孟婉却没敢放松一丝一毫,心有余悸的站在他跟前,不敢开口。
容显许是觉得没意思,于是哼了声,“本王记得,你以前胆子不是很大吗?连本王都敢打,如今怎么见到本王怕成这般了?”
“嗯?”
孟婉睁大眼睛,她打过景王?这怎么可能?
“王爷,您是不是弄错了?奴婢就算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对您动手啊,况且奴婢只是一介女子,景王您武艺超群,我怎么敢啊?”
听到她这般说,景王立马凑到她面前,眯了眯眸子。
“你好好瞅瞅本王,五年前,御膳房外面,就是你这个小贼将本王推倒的。”
突然放大的俊容,让孟婉下意识往后一退,却是没料到,角门的门槛,让她整个人往后跌去。
她惊呼一声,容显见着她往后倒下去,身体下意识的反应,将她一把给拉住。
“多,多谢景王救奴婢一命。”
孟婉站稳后,气息还有些不均,方才若不是容显拉住她衣裳,她这会只怕要摔个头破血流了。
而容显见着她这样,眉头皱了皱,将手松开,“本王拉你一把,就是为了报当年之仇,你可是第一个敢打本王的人。”
又提及这事,孟婉方才受了惊吓,这会像是记忆被打开了,恍惚间,好像是记得有这么件事。
那时,她为了让容胤吃点好的,经常会偷偷去御膳房偷东西,时不时便被御厨里的厨役追着跑。
好几次都差点被逮到,久而久之,孟婉也练出来了一身力气,再偷东西,便不容易被抓到了。
好像有那么一次,她刚偷了只荷叶鸡,被一个小太监给揪住了。
为了护住那只鸡,她用力将小太监给推出去,好巧不巧,小太监身后有个泔水桶,他整个人一屁股便坐进了桶里。
当时她见状,只顾着逃跑,哪里会想到别的,可如今被容显这么一提,她顿时有点心虚的朝他看过去。
“王,王爷,您该不会就是那个小太监吧?”
“啪!”
她刚一说完,额头上就被人拍了下,疼的她眼泪都快要落下来了。
“本王当时是穿着小太监的衣服,亲眼见着你这小贼丫头偷东西,本王就知道,方才没认错人,你说,本王要怎么惩罚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