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晚晚仿若未闻般,只是静静地低着头,目光穿过层层人群,直直地落在了城下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之上。那一瞬间,时间仿佛凝固,周围的一切喧嚣都已远去,只剩下他们两人遥遥相望。
她的眼眸深邃而悠远,似有无尽的话语想要倾诉,但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了那深情的凝望。一眼万年,她眼中的思念如潮水般汹涌澎湃,又如绵绵细雨般缠绵不绝;那份不舍更是浓烈得让人揪心,仿佛一旦移开视线,眼前之人便会如烟云般消散不见。
司马玉龙远远望着城楼上那道略显单薄的倩影,心中一阵刺痛。曾经那个活泼灵动的女子如今竟变得这般清瘦憔悴,他多想立刻飞身而上,将她紧紧拥入怀中,用自己温暖的怀抱驱散她所有的忧愁和哀伤。
“该回去了。”
冷枫又提醒了一下。见沈晚晚不动,这才伸手拉住她的手腕,扯着她离开。
沈晚晚那美丽而又忧伤的眼眸,满含着无尽的眷恋与不舍,死死地盯着城下那个令她魂牵梦绕的身影——她深爱着的人。然而,无论她心中有多么的不愿离开,却终究敌不过冷枫那无比强硬的态度。
只见冷枫紧紧地拉住沈晚晚纤细的手腕,几乎是以拖拽的方式带着她一步步走下城墙。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了沈晚晚的心尖上,让她感到一阵阵地刺痛。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呼喊:“晚晚!”这声音犹如一道惊雷划破长空,直直地传入他们二人的耳中。
沈晚晚猛地回头望去,可就在她转头的瞬间,只觉得眼前突然一黑,一股强烈的眩晕感袭来,随后便毫无知觉地晕倒在地。
当司马玉龙亲眼看到沈晚晚安然无恙地站在自己面前时,心中那块一直悬着的大石头终于落了下来。他此次前来的首要目的已然达成,接下来便是要向沈晚晚传递一个重要的消息。
“晚晚,如今,沈义城已经得以正名,你们沈家所背负的冤屈也都被洗清,从此不再有罪过之名!”
然而,这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我们还要一鼓作气,将那被侵占的沂州三城重新夺回,把燕子谨彻底赶出我们楚国的领土!让那些妄图侵犯我国土之人知道,楚国的威严不容挑衅!
当沈晚晚悠悠转醒,映入眼帘的已然是另一番天地。陌生的环境仿若一幅神秘的画卷,陌生的空气仿佛弥漫着未知的气息。沈晚晚如睡美人般缓缓起身,那洁白的帐幔,宛如云朵般轻盈;地上铺着的软毯,恰似柔软的绿草地。屋内的桌椅书柜,整齐排列,宛如忠诚的卫士。
“夫人,您醒了?”
侍女端着药走了进来。
沈晚晚一身白色长裙,光着脚站在地上,头发披散在身后,面色苍白,声音有些沙哑问道:“这是哪里?”
“是国主的营帐。”
“国主的营帐?哪位国主?”
侍女刚想张口说话,屋外传来声音。
“晚晚,醒了?”
是燕子谨!看来,他已经继位了。那个老家伙死了?
沈晚晚垂眸不语。燕子谨似乎已经忘了之前的事情,上前将她打横抱起,放到床上。盖好被子,温柔道:“你刚生产完不久,注意身体。我命人在这地上铺了软毯,这样你光脚也不会冷了。”
沈晚晚垂眸不语。
侍女将药递了过来,燕子谨顺手将药拿起,温柔的喂到她的嘴边。
沈晚晚张口喝下,就这样谁都没有开口。
直到外面传来打击的声音,那声音似乎是什么重物打在身上,沈晚晚好奇的向外看着。
“要出去看看么?”
沈晚晚点了点头。
营帐之外,冷枫赤裸着上身,如同雕塑一般笔直地跪着。他那宽阔坚实的后背此刻完全暴露在寒冷的空气中,古铜色的肌肤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光。
只见两名身材魁梧的士兵手持廷杖,高高举起,然后又猛地落下,一下接一下,毫不留情地抽打在冷枫的背上。每一杖下去都带起一阵沉闷的声响,仿佛能听到皮肉被撕裂的声音。随着廷杖的起落,冷枫的背上渐渐浮现出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纵横交错,鲜血不断渗出。
而冷桦,则静静地站在一旁,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口中清晰地数着数。
“十三。”
“十四。”
......
每一个数字都像是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沈晚晚的心头上。一时间,她整个人都呆住了,双脚像被钉在了地上一样无法挪动分毫。眼前的画面让她感到震惊和恐惧,她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冷枫那满是伤痕的后背。
随着廷杖的继续挥动,冷枫背上的血痕越来越多,越来越深。沈晚晚再也看不下去了,她紧紧地攥着自己的衣袖,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发白。终于,她忍不住大声喊道:“住手!”
她的声音在空旷的营地中回荡,带着一丝颤抖和愤怒。冷桦闻声转过头来,看到沈晚晚后,他缓缓地迈步走到她面前,微微躬身行礼道:“夫人。”
“这是做什么?”
只见燕子谨缓缓地从后方踱步而出,他身姿挺拔如松,步伐沉稳有力那微微上扬的嘴角却又透露出一丝丝不易察觉的冷冽之意,恰似冬日里的寒风,虽不刺骨但足以让人感受到阵阵寒意。
“他违逆军令,拒不从命!如此目无军纪之人,应当严惩!”
沈晚晚微微侧过头去,用那清澈如水的眼眸轻轻扫了冷枫一眼。只见他那宽阔坚实的背上,已然渗出了丝丝缕缕的血迹。。
她心里很清楚,冷枫一直侍候在她身边,是出于他所肩负的那份职责。然而,此次他不顾自身安危,带着自己上城墙,还是让沈晚晚的内心深处涌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感激之情。
就在这时,一旁的燕子谨缓缓抬起手来,动作轻柔得仿佛生怕惊扰了什么似的,轻轻地抚摸着沈晚晚那如瀑布般垂落在双肩上的如丝秀发。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说出的话却带着丝丝寒意。
“不管是什么原因,违抗军令,那么他就应当受到应有的惩罚。晚晚,这个道理相信你也是明白的,凡是犯下错误之人,必然要承受相应的后果。”
听到这话,沈晚晚猛地抬起头来,道:“此事是我执意要求冷枫这么做的,跟他没有任何关系。如果你要责罚,那就责罚我吧!”
沈晚晚仰起头,目光凝视着他,她心里明白,这番话分明是说给自己听的。燕子谨的言辞中充斥着浓浓的威胁意味,然而他却不责罚自己,若是惩罚她身旁的人,只因他深知,她绝无忍心让这些人受苦受难。
“戚牧!”
燕子谨沉着脸喊了一声,很快就有一个侍卫拉扯着戚牧直接将人推在了地上。戚牧不敢反抗,立即跪了下去。
“三个月,三个月养好夫人的身体,否则,我就让你死无葬身之地。听明白了嘛?”
“是,是。草民,草民……”
燕子谨也不给戚牧说话的时间,一手抬起沈晚晚的脸,仔细端详道:“脸色这样苍白,可不好看。”
“照顾好夫人,否则本王要你们全部陪葬!”
“是!”
只见燕子谨面沉似水,冷冷地扫视了一眼众人后,便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那挺拔的背影渐行渐远。
冷桦则紧紧跟随着他,两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时间悄然流逝,不多时,原本充斥于耳际的行刑之声也渐渐归于沉寂。此时的燕楚两国之间,战争犹如狂风暴雨般愈发激烈且频繁起来。燕国在这场残酷的较量中逐渐处于下风,被楚国打得连连败退,局势岌岌可危。
刚刚登上国主宝座的燕子谨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巨大压力,国内诸多事务纷繁复杂,亟待处理;而边境战事更是紧迫万分,刻不容缓。他每日夙兴夜寐,忙得不可开交,常常通宵达旦地工作,只为能扭转当前不利的局面。
与此同时,身处另一方的沈晚晚,为了保住戚牧以及其他同伴的生命安全,不得不选择顺从。她乖乖地按照要求进食、服药,并按时就寝。然而,每当夜深人静之时,躺在床上的她虽然紧闭双眼,思绪却如潮水般汹涌澎湃,难以入眠。就这样,日复一日,她常常整夜睁眼直到黎明破晓。
终于,在这样的煎熬之下,沈晚晚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了。就在某一个夜晚,她毫无征兆地突发高热,滚烫的体温仿佛要将她整个人燃烧殆尽。戚牧等人见状心急如焚,赶忙起身煎药、施针,展开了一场与病魔争分夺秒的生死搏斗。整个夜晚,屋内灯火通明,人影晃动,一片繁忙景象。经过众人整整一夜的不懈努力,直至天边泛起鱼肚白,沈晚晚的高热方才缓缓消退。
“如何了?”
冷枫关切的看着床上的人,问道。
戚牧一边收拾药箱,一边疲惫道:“退烧了,还要仔细观察,一会药来了,就先喂给夫人。”
“怎么会突然发热?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冷枫关切问道。
牧收拾着那陈旧而略显沉重的药箱,他的目光匆匆一瞥,落在了床上那面容憔悴、双目紧闭的女子身上,不禁深深地叹了口气,语气中充满了忧虑和无奈:“唉……她五脏俱伤,而且一直以来思虑过重,这完全就是心病所致啊!尽管这段时间她很听话,每天都按时吃药、用膳,可她心里头的那些事儿,却是没有一天能够真正放得下来呀。要想治好她这病,实在是太难了,太难了。”
站在一旁的冷枫紧紧皱起眉头,满脸愁容地看着躺在床上毫无生气的沈晚晚,双手不自觉地攥成拳头,心中满是焦虑与无助。他深知自己对于眼前这个状况根本就无计可施,不知道该从何下手去帮助沈晚晚摆脱困境,这种无力感让他感到无比沮丧和挫败。
“咳咳~咳~”床上的人渐渐苏醒。
“沈姑娘。”
“夫人。”
两人连忙上前。
沈晚晚缓缓地抬起手来,她那纤细的手指在空中微微颤抖着,仿佛想要抓住些什么。此刻的她眼神迷离而恍惚,目光先是落在眼前的两个人身上,但只是短暂停留后便移开了。接着,在这迷迷糊糊之间,一个熟悉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之中。
只见那个人静静地站在那里,眉眼中透露出无尽的温柔,正含情脉脉地望着自己。那深邃的眼眸犹如一泓清泉,能让人深陷其中无法自拔;那高挺的鼻梁下,嘴唇轻抿,勾勒出一抹令人心动的弧度。
沈晚晚情不自禁地勾了勾唇角,一抹浅浅的笑容如春花绽放般浮现在她的脸上。她下意识地伸出手去,试图拉住那个令她魂牵梦绕的人。然而,就在她即将触碰到对方的时候,却惊讶地发现,那个人竟然开始慢慢地向后退去,与她之间的距离变得越来越远。无论她如何努力地向前伸着手,都始终无法拉近彼此的距离。
“司……大哥……”
好不容易退烧,才过两个时辰,又开始高热不退。这次嘴里还说着胡话,但也幸好燕子谨不在。否则恐怕要勃然大怒。
太阳落日前,沈晚晚终于清醒了。
“沈姑娘,吃药吧!”
沈晚晚乖乖吃药,冷枫从怀里拿出一个油纸,油纸打开是她最喜欢的杏仁干,这是冷枫出沂州时特意为沈晚晚买的,只是一直没机会给她。
沈晚晚看到油纸上的杏仁干,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声音还有些虚弱道:“难得你还记得我喜欢吃什么?”
冷枫垂眸不语,将杏仁干又递过去几分。
他,一直都记得。
沈晚晚摇了摇头,虚弱道:“不吃了,下次吧!”
屋外忽然传来一阵嘹亮而又激昂的军中军号声,那声音仿佛穿越了层层障碍,直直地钻进了沈晚晚的耳朵里。沈晚晚好奇的向外面看去。
冷枫见此,询问道:“夫人,可要出去看看?”
沈晚晚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