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的敬夜司的府邸庄严肃穆,高墙环绕,门口的守卫神情冷峻,戒备森严。
一辆马车疾驰而来,停在了敬夜司门前。车帘猛地被掀开,李佑急匆匆地跳下车来。直奔府廨而去,右手高高举起一枚鱼符,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司卫们见状,并未阻拦李佑。他们认得这枚象征着特殊身份和权力的鱼符,知道眼前之人定是身负要职前来公干。
李佑快步走进敬夜司的府廨,穿过庭院,径直朝着司主房奔去。此刻他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见到司主。
来到司主房前,毫不犹豫地伸手推开房门。然而,房间内并未看见司主的身影。
李佑不禁皱起眉头,心中暗自嘀咕道:“人呢?怎么会不在?”正当他疑惑之时,忽然听到隔壁房间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他转头望去,只见一个人影正从隔壁房间缓缓走出。正是敬夜司的副司主时飞舟。
时飞舟年约五旬上下,身材魁梧,一张方正的国字脸上透露出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当他看见站在司主房门口的李佑时,脸色瞬间一变,像是突然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般。紧接着,赶紧扭过头,想要回到房间里躲起来。
可惜为时已晚,李佑眼尖,早已发现了时飞舟的举动。顿时高声喊道:“时副司主且慢!”声音洪亮,在寂静的走廊里回荡开来。
时飞舟无奈之下,只得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对着李佑叉手行了一礼,说道:“李少卿别来无恙啊。”
李佑可没时间跟他寒暄,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司徒司主呢?我找他有急事相商。”
“司主下去办案了,听说蓝田县下出现了一只拥有领域的强大诡异!司主亲自前去查看情况了。哎呀呀,你是不知道啊,这只妖魔可真是神通广大,它的领域....……”
李佑毫不客气地打断了话茬。“别跟我扯这些没用的闲话!司徒司主既然不在,那找你也是一样的。
我只想问清楚,敬夜司所办的案子,为什么要送到大理寺那边去处理?”他紧紧盯着对方,目光犀利如剑,似乎想要透过对方的眼睛看穿其内心真实想法。
听到这话,时飞舟先是一愣,随即便露出一副十分惊讶的表情,高声说道:“什么?居然还有这种事情发生?我真的完全不知情啊!而且嘛,咱们办理案件本来就不应分彼此的呀,职责重叠也是有的。
您放心好了,我们敬夜司绝对不会跟大理寺争抢功劳的!这样吧,李少卿您先请回府稍作等待,容我到下面去询问一下具体情况究竟如何。”话音未落,他便转身准备拔腿开溜。
李佑见此情形,面色瞬间变得阴沉下来,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对方的衣袖,口中愤愤不平道:“时副司主,这样做就不地道了吧!这个案子明明是你们发现的,如今却把这棘手的烂摊子丢给我,自己撒手不管了?今天你必须给我一个交待!”
时飞舟脸上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心中暗自叫苦不迭,暗叹自己真是倒霉透顶,刚要离开这里,没想到被这个家伙逮个正着。
略微思索片刻之后,时飞舟知道此事无法再继续逃避,索性不再推三阻四、遮遮掩掩,干脆利落地道:“李少卿,请先随我进来吧。来人呐,赶紧给李少卿奉上一杯好茶。”
说完,率先迈步朝着房间里面走去。
李佑的脸色依旧显得十分不悦,但还是跟随着时飞舟一同走进了屋子。
还未等时飞舟坐稳身形,他便迫不及待地摆出一副哀怨至极的神情,诉苦般说道:“时副司主啊,你不会不知晓。我初来乍到这大理寺不久,好些人都眼巴巴地瞅着,就盼着能瞧我的笑话!”
“我这才刚上任,椅子都还没焐热呢,你们倒好,直接就给我弄出这么一档子事儿!”
说到这,时飞舟停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那陇右之地的事情已然败露,您们只需按照流程往上呈报便是了,何苦非得送到大理寺这边。
要知道,已经有好些年头未曾出现如此重大的案件了!如今圣上对政务之事本就不甚上心,先不提此事是否会引得圣上心生不悦,单说右相,前些日子,方才于朝堂之上信誓旦旦地宣称天下太平、国家昌盛、百姓安康。
这才过去短短数日啊,你们这般行事,岂不是明摆着要打右相大人的脸吗?”
最后,李佑像是豁出去一般,提高音量嚷道:“况且,我是右相大人门下。若是将这桩案子如实呈报上去,往后我还如何在这官场立足!”
时飞舟闻言起身向前,轻轻地拍了拍李佑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李少卿啊,你的难处我心里头都清楚,但这件事情还真就得靠你来办才好!”
李佑一听这话,不由得眉头紧紧一皱,面露不悦之色道:“这是什么话?怎么就非我不可?直接让司徒司主去禀报圣人不就行了!”
时飞舟无奈地叹了口气,缓缓解释道:“其实敬夜司老早就察觉到苗头了。早在这个月上旬的时候,关于这桩案子的情况,敬夜司就已经呈报给圣人了。”
“然而,圣人对此完全没有放在心上!为了这事,司主也曾专门去找过右相大人陈情。”
“可右相居然说,多少年未曾发生过妖魔攻城这样的战事了,指责我们是在故意夸大其词、危言耸听。”
“说如今这天下太平,四海之内一片繁荣昌盛之景,正处于盛世之际,他压根儿就不相信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你说说这叫什么事。”
说到这里,时飞舟顿了顿,又继续道:“所以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我们想来想去觉得吧,你刚刚接任大理寺少卿一职,正是迫切需要立下功劳以证明自己能力的时候。”
“再加上您又是右相门下之人,如果这件事由你出面跟右相去讲,或许他才能真正相信。”
李佑闻言顿时不乐意了:“这劳什子功劳我宁可不要,人证物证俱在,右相岂能不信。”
时飞舟苦笑了一声:“李少卿啊,此事要由敬夜司报上去,才真是打右相的脸了,唯有你,才能不让右相心存芥蒂,若能因为此事让右相在心里记你一功,这可是两全其美的事啊。”
“大家都是想大唐越来越好,你说是吧。”
李佑想了想,好像还真是这么一回事,沉思了片刻,终于,李佑迟疑的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此事我接了。”
时飞舟闻言立刻起身,叉手郑重一礼:“李少卿大义,为了大唐,还请速报。”
李佑起身摆了摆手:“都是为了大唐,吾这就回去,向右相禀明此事。”
“慢走不送。”
李佑深深看了一眼时飞舟,扭头走了出去。
李佑刚离开,时飞舟顿时浑身放松了下来。
就在这时,司徒空照推门走了进来。
敬夜司司主刚年逾四旬,但头发早已花白。
“怎么样?说通了?”
时飞舟点了点头,随即苦笑了一声:“说通了,可也把李佑坑了。”
司徒空照摆了摆手:“不至于,虽然右相心眼小了点,但李佑毕竟是五姓氏族的,影响虽有,但没那么大。”
时飞舟叹了口气:“现如今,只能如此了。”
司徒空照看了眼墙上挂着的地图,眼神中显出一抹忧虑:“章三郎想的理所当然了,当年的老臣朝中剩的不多了,不然,还有劝劝圣人的可能。”
时飞舟皱了皱眉:“如果将此事告知太子呢?”
司徒空照看了时飞舟一眼,坚定的摇了摇头:“圣人年岁大了,此时更看重手中的权柄,太子出手容易产生隔膜。”
时飞舟闻言,脸色厌厌的埋怨道:“现在的圣人越来越好大喜功了,反而对边事不太重视了,上次出巡还是十年前吧,真想圣人出长安看看……”
司徒空照闻言脸色一变:“慎言!”
时飞舟叹了一口气,随即无奈的摇了摇头。
……
长安崇德坊右相府。
李佑心事重重的走到右相府邸,门房老远就看见了李佑那显眼的紫色官袍,立马迎了上来。
“原来是李少卿,找右相大人吗?”
李佑心事重重的点了点头:“劳烦通报一声。”
“李少卿稍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