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水无论如何也止不住,即使不断地擦拭。
即便是那些曾经失去生命的人,也没有人责怪自己。大家的心情真的让佩斯特感到无比欣慰。
然而,无论大家怎样原谅,佩斯特都无法说服自己。毕竟,佩斯特是知道的。肯定还有其他方法……无论如何,哪怕用尽手段,也应该能够阻止那些事情的发生。
虽然不能说封闭魔国与人类共同生活的未来是最优解,但佩斯特绝不能忘记,正是自己的认识不足才导致了这一切。
关于这一点,佩斯特正在认真思考——
“红·丸·君·决·定·的·应·该……是‘希恩的料理超级难吃’吧?”
“——!?”
“(等等,稍微等等,那边好像在搞什么有趣的事情……!)”
佩斯特甚至听到了空间紧绷的幻听!
“等、等一下,紫苑!利姆露大人刚醒来,现在很混乱!”
“明白了,红丸大人……不,我是利姆露大人的直属人员,所以敬称就不用了吧。红丸,你这么想吃我的料理……那就让你吃到饱……!”
甚至能感受到“ズゴゴゴゴ”这样的音效所带来的压迫感……
终于停下了思考,佩斯特猛地转过身去。
“紫苑!那个,我也要吃!”
“哎呀!?佩斯特大人……您、您终于要品尝我的亲手料理了吗!?”
紫苑双手捂着脸颊,瞬间变成了充满少女感的可爱模样。与刚才那仿佛被固定的笑容——那种令人畏惧的感觉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佩、佩斯特大人!?别着急,这样很危险的!”
“佩斯特,你怎么了!是不是发烧了!?”
“你们的反应也太夸张了吧。”
紫苑用眼神示意红丸安静下来(利姆露好像没反应),然后靠近佩斯特,握住了佩斯特的手。
“我很高兴,佩斯特大人!我曾多么梦想着这一天……!”
“嗯,我之前也想过要尝尝……”
啊,佩斯特是想过。只是鼓不起勇气而已。
现在的话,应该可以……既然紫苑获得了独特技能“料理人”,那么……!基于这样的盘算,佩斯特决定挑战紫苑的料理!
紫苑的料理试吃会似乎要在广场上进行。
在准备就绪之前,佩斯特暂时离开了那里,到城外与苍影和托蕾妮会合。现在,一行人就好像组成了一个秘密同盟。
从城镇的情况来看,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两人看起来都松了一口气,在等我。
“多亏利姆露成功了,我也保持了理智,所以我不需要消失。”
“一切平安无事,我深感宽慰。衷心祝贺你们二位安然无恙。”
“是的,真的……我观看了广场上的仪式,那是智慧与真理的汇聚,堪称壮丽。佩斯特大人,您辛苦了。”
竟然这么厉害啊。
话说回来,佩斯特也没做什么值得说“辛苦了”的事情,只是陷入了进化的沉睡……
“不,不对,我应该是在利姆露身边努力加油的,应该算是帮了忙的。”
“谢谢,托蕾妮小姐。如果有任何担心的事,请随时告诉我。”
“身为森林管理者,到了紧要关头却只能把一切都托付给佩斯特大人,我深感愧疚。至少在树妖精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希望能为佩斯特大人所期望的和平尽一份力。”
托蕾妮忧郁中带着坚毅的表情向佩斯特低头。
利姆露的进化成功与否的紧要关头已经过去,所以不用那么担心了……虽然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加强合作体制是求之不得的事,所以佩斯特笑着回应,今天有宴会,随便聊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后,与托蕾妮告别。
剩下的苍影转向佩斯特,开口说道。
“如果托蕾妮大人所担忧的灾厄成为现实,我知道佩斯特大人会毫不犹豫地为了国家、为了我们而行动。但是……我无法忍受失去佩斯特大人。”
即使表情变化不大,佩斯特也能感受到他对自己的关心。
大概是不想让佩斯特轻易自杀吧,但只要失控暴走的可能性不是零,佩斯特就不能轻易答应。
“你这么说我很高兴,但你也不想和国家一起陪我消失吧?”
“……如果佩斯特大人希望如此……”
“……我道歉,说错话了,我可不想让大家陪我殉情。”
他的眼神很认真。对于苍影来说,既使那样也可以……这也太厉害了……
但佩斯特不能让他这么做,到时自己一个人就行。
“不过,我也不想消失,我会努力避免那一刻的到来!”
“那么,佩斯特大人……为什么不和利姆露大人商量一下呢?”
“和利姆露?”
“佩斯特大人至今为止都隐瞒着利姆露大人,不想让他担心,对吧……但为了防患于未然,是不是也应该向利姆露大人说明情况,寻求他的帮助呢?”
佩斯特之所以一直没和利姆露说这件事,是因为担心树妖精们会因为佩斯特而和森林产生不必要的矛盾……但现在,也许可以了?
佩斯特和托蕾妮他们已经建立了良好的关系,相信利姆露不会因为自己是危险人物就把自己当作讨伐对象,托蕾妮他们也会真诚地为自己担心。
而且托蕾妮不知道佩斯特的“风化欲求”,但沟通是没问题的……嗯,只要不告诉利姆露自己这个弟弟有多恐怖,只和他共享“渴望者”的危险性就行。
“说得也是……也许该和利姆露说了,我会考虑的。啊,对了,我得走了。我答应要尝尝紫苑的料理。”
“!!”
这么一说,苍影的脸部肌肉反应比之前任何时候都大。
他用比刚才更强烈的危机感和严肃的神情问佩斯特。
“佩斯特大人,恕我再次确认……您真的没事吗?”
“我没事……你们真的太夸张了。”
◇
“奇迹般地好吃也说不定啊!别把我一个人留在这儿呀!利姆露大人!!”
“唉,放开!哪有这么容易出现奇迹啊!”
又在佩斯特看不见的时候搞什么有趣的事情……
当佩斯特来到广场时,红丸死死抱住拼命挣扎想要甩开他的利姆露(史莱姆),试图逃脱。
“啊,你看,利姆露大人,佩斯特大人也来了哦!你想一个人逃跑吗?!”
“啊,要是你不来,我就这么逃走了……不管发生什么都与我无关,佩斯特!”
大概是以为佩斯特会害怕吧,利姆露无奈地化为人形,坐到了准备好的桌前。红丸也下定决心似的,用眼神向佩斯特示意好运,然后为佩斯特拉开椅子。
两人如此抗拒,紫苑的料理一定很厉害。
三人坐下等待时,抱着锅的紫苑兴高采烈地走了过来。
在给三人的盘子里堆满了热气腾腾的……啊,佩斯特可能太着急了。
光是看一眼就让人想放弃一切,这是视觉上的暴力。
“(从成分上看像是炖菜……不,我得向炖菜道歉……)”
胡萝卜、土豆、青椒等蔬菜被切成大块或整个煮得软烂变色,这些食材上还粘着一种粘稠的、像污泥一样的东西,这可不是食物该有的样子,这足以让卫生局介入了。
利姆露被吓得脸色苍白,红丸眼神空洞。
紫苑做饭时还会用她的大太刀“刚力丸”,所以根本不可能做出像样的料理。嗯,就算紫苑用普通的菜刀,估计结果也是一样的,也许这并不重要……总之!虽然看起来很糟糕,但味道应该会很好……只能挑战一下了!
“这、这竟然好吃!?不可能!”
“这外观却有这味道……!?紫苑,这是怎么回事!?”
“呵呵呵,其实呢……”
利姆露的魔王进化为系谱中的魔物们带来了祝福。
紫苑渴望变得擅长烹饪,于是获得了独特技能“料理人”。
“然后我就能再现朱菜大人的料理味道了!”
“你这家伙……努力的方向错了……”
“但很好吃,对吧?怎么样,佩斯特大人!”
紫苑满怀期待地转向佩斯特时——
“…………太痛苦了……”
佩斯特出现了眩晕、头痛、寒战、胃灼热等各种症状,倒在了盘子旁边。
“(不行,真的不行,我的感觉完全混乱了。为什么利姆露和红丸能没事?)”
黏糊糊的……咯吱咯吱的……滑溜溜的……虽然味道应该很好,但佩斯特甚至无法感知到,完全陷入了负面领域。佩斯特的本能全力在喊“不要啊!”。
“这、这样啊,佩斯特大人……不合口味吗……?”
“对于新手来说太难了……你看,紫苑,味道是好的,但你不做前期处理怎么行呢。”
利姆露还在动勺子……红丸也在正常吃饭,真是令人敬佩……
佩斯特小看了这些身经百战的勇士。他们经历的艰难险阻比自己多得多。一开始就注定佩斯特这样的新手是无法应对紫苑的料理的……
“(但,但我主动说要吃的,所以我要负责任地……等等,我才刚开始吃,就好像什么都没开始一样!几乎还剩下十分之十呢……!)”
『建议。可以调整依附体的感官,降低口腔触觉的敏感度。』
啊…………
“(啊,言承者?刚刚那是言承者?)”
在佩斯特开口之前,言承者就主动提出了建议!?
“(你这是进化了吗!?)”
『是。独特技能“言承者”已经进化为究极能力“先见之王·普罗米修斯”。』
“(进化为究极能力了!?)”
这次的祝福进化,竟然有这么大的提升……!?
『是否调整口腔触觉?YES/No?』
“(YES……!)”
“(言承者竟然开始用“YES/No?”这种方式来询问我了!这简直就是雪中送炭!太棒了!)”
佩斯特猛地从桌边站起来,用颤抖的勺子再次把那东西送进嘴里。
言承者的调整非常完美,佩斯特能感觉到嘴里进了东西,但那种会让人崩溃的异物感和不适感全都消失了,最多只是有点别扭。
佩斯特还能感觉到温度,随着一口接一口地吃下去,味觉也渐渐恢复了。啊,味道……确实很好,至少味道是好的……如果能闭上眼睛就更好了……
在言承者的帮助下,佩斯特成功地吃完了那一盘。
因为用了很不光彩的手段,所以佩斯特也没法太得意……
“紫、紫苑,那个……嗯,味道,很好吃。”
“佩斯特大人……!谢谢您!”
紫苑满脸笑容,那佩斯特就当她是做得最好的吧。
然后,在城镇里,开始了一场后来被称为“坦佩斯特复活祭”的宴会。
为了庆祝利姆露的魔王进化和大家的复活,居民们享受着美食和美酒,在望楼周围跳舞。夜幕降临的广场上亮起了灯光,营造出了一个充满幻想的非日常世界。
但这毫无疑问,是佩斯特所追求的日常。
佩斯特又能和坦佩斯特的大家一起生活了……缺失的愿望,再次得到了满足。
“……能找回真是太好了。”
“是啊。”
佩斯特和利姆露准备了宽敞的双人椅。
利姆露一边喝着酒一边点头,静静地注视着宴会的喧嚣。
“佩斯特。正如我在会议上说的,我今后还想继续努力实现魔物和人类的共存。但是,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国家的每一个人。为了让我快乐地生活,我需要你们。当然,我也希望你能毫无危险地生活……听说你可能会消失,我真的很害怕。”
佩斯特虽然最终还是回来了,但如果没有言承者,佩斯特可能真的就消失了……
紫苑他们失去了生命,面对未知的状况,利姆露也陷入了绝望和痛苦。
“我总是让你担心,对不起。”
“这话我都听腻了。你大概觉得随便道个歉就能完事吧。”
“不是这样的……”
佩斯特被狠狠地瞪了一眼,也许自己做的事情就是这样。让大家担心,让大家伤心,佩斯特知道这是自己的不对。但是,如果还有下一次,佩斯特大概还是会这么做。
因为自己的存在,这个世界差点陷入混乱。如果那个净化结界没有被消除,紫苑和城镇的居民们可能就无法复活了。光是想想那种未来,佩斯特就浑身发抖。
如果佩斯特重要的人都不在了,佩斯特就无法证明自己有资格待在这里,会无法原谅自己。
如果因为自己存在而有人成为牺牲品,那消失也无所谓……为了能在这里活下去,为了能和大家在一起,必须首先守护住自己的世界。不惜牺牲自己的一切。
佩斯特的想法,大概没人能理解,利姆露也一样,言承者也一样。
因为涉及到前世的知识,佩斯特也没法要求他们理解,但佩斯特已经决定了。
“没关系,佩斯特。你没有错。”
“啊?”
“我也想过了。你之所以不克制自己,并不是你的错。”
佩斯特的心好像被看穿了一样,猛地跳了一下,但好像不是这样。
佩斯特以为会生气的利姆露,却意外地温和地笑着,一口气把话说完。
“佩斯特,你没有错……错的是这个世界,它逼得你不得不做出那样的决定。对吧?这次的事情,如果不是因为那些事,你也不用去做危险的事……如果这个世界想从我身边夺走你,那我不要这样的世界。我会摧毁它的。”
“等等,利姆露,你是不是太病态了?你还好吗?进化出什么问题了?”
“(利姆露怎么了?说话像个病娇一样,怎么突然变成危险人物了?这完全就是魔王啊?不,他是魔王没错,但……不是这个意思……)”
“我一直以来就是这样的。”
“别骗人!太过分了!”
“我没有骗你,只是没说而已,我不想被你讨厌。”
“嘶——”
“怎么样?这样的我会不会让你讨厌?”
不知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想开了,利姆露露出了非常清爽的笑容。
嗯,算了……反正,利姆露变成病娇也没什么关系。他好像还有和人类社会打交道的打算……只要坦佩斯特和平,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危害……只是他有点过于严重的弟控,说着要是佩斯特有什么事就要毁灭世界之类的话……头疼。
“我不讨厌你,但为什么你这么喜欢我呢?”
“因为你是我弟弟啊。”
利姆露满意地点点头,然后摸了摸佩斯特的头。
这样一来,佩斯特就更不能轻易地死了……为了世界……
佩斯特再次意识到,自己似乎处在一个责任重大的位置。
如果佩斯特不在了,利姆露好像也会出问题……所以这真的只能作为最后的手段,得想想更好的办法……现在还不能和利姆露说,太可怕了。
“(我和言承者都进化了,应该能做的事情也变多了吧?明天就确认一下进化结果,想想怎么对付“渴望者”……!)”
求一切,感激不尽。
今天的任务完成了,这章有近五千字了,明天有事情只能更两章,各位读者老爷抱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