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来,除了太子以外,其他几位皇子你也是见过的?”王熙凤问道。
“是都见过的。”白兰柔声说道,“不瞒奶奶说,我之前在宫中乐坊,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琵琶手。
每当有庆典演出的时候,我多半都会上场。
和那些皇子、公主们也都是见过的。”
王熙凤想了想,“听说太子仁厚,四皇子干练,五皇子人缘好,这些可都是真的?”
白兰笑道:“奶奶听说的这些也都和事实差不多了。
如今皇上有五位皇子,两位公主。
太子和四皇子、五皇子俱已成年,七皇子和九皇子年纪尚幼,还都和他们的母妃住在一起。
两位公主也都到了该择婿的年纪,听说皇上正在物色着呢。”
白兰只当王熙凤喜欢听这些皇家故事,自己也刻意卖弄,把听说来的各路消息一一讲给她听。
王熙凤从她的话里与前世她所知道的事情基本都对应上了。
前世皇上驾崩前几个月,太子突然被废,原本就在朝中颇有呼声的四皇子顺利继位。
也因此,选秀时被赐给他做女史的元春才有机会成了宫里的娘娘。
不过如今她既已知道林如海被太子视为太子党,那定要找机会和他说说此事。
不然等到四皇子登基,他们林家还能有好日子过嘛。
只是她作为一个内宅妇人,又要如何同林如海说些话呢?
王熙凤想得有些头疼,还好如今距皇上驾崩还有几年呢,她还有时间。
见到白兰与王熙凤的走动日渐频繁,宋夫人倒是挺高兴的。
她觉得如此这般,离白兰坐实名分的日子就不远了。
转眼到了四月二十三日,是林如海父亲的生忌,王熙凤早早准备好了祭祀的物品,陪着林如海和宋夫人在家中的祠堂举行祭拜。
林家的祖坟在苏州,所以只需要在祠堂里对着牌位举行仪式即可。
照例,祭祀后的贡品是要被府里上下分食的。
白兰作为府里的姨娘,自然也是要分得一份贡品。
竹心领回来酒肉的时候,一边往桌上摆着,一边笑嘻嘻地说道:“如今奶奶还真是偏疼咱们姨娘呢。
知道姨娘平素不喜肥腻,特意让我把这份瘦肉多的带回来。”
白兰看了看桌上的酒菜,果然她的这份贡品里没见到祭拜时那肥腻的红烧蹄髈。
她略感得意,只要她白兰想要搞好的关系,就没有不成的。
如今眼看着王熙凤就对她卸了戒心,再假以时日,不怕拿不下林如海。
白兰举起酒壶,“怎地给我也用这玛瑙的了?
这不是夫人、奶奶她们才用的吗?”
竹心笑道:“要不我说奶奶偏疼姨娘呢。
那里说姨娘应该和廖姑娘一样,用琉璃酒壶。
但是廖姑娘身边的棋儿去取贡品的时候手笨打翻了一壶酒,轮到我的时候奶奶直接把她那壶让我先拿回来了。
我还特意问百灵姐姐这样会不会僭越了。
但是百灵姐姐说给你你就拿着,哪儿那么多话。
于是我就带回来了。
要我说啊,这就是姨娘讨了奶娘的喜欢,即使是超了份例的东西也能给姨娘。”
白兰听她这么说,心中也甚是欢喜。
正好已经是晚饭时间了,她坐下来自斟自饮,倒也颇以为乐。
王熙凤忙碌了一天,待分完贡品,已经累得不想吃饭了。
林如海从慕雅堂回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她歪在软榻上阖眼小憩的模样。
林如海又心疼又好笑,知道妻子今日着实是累了,但是居然就这样歪在这里睡了,也不怕着凉。
他过去刚握住王熙凤的手,她就睁开了眼,莞尔一笑,“大爷回来了。”
林如海假装生气道:“我看你就是对那几个丫头太好了,看见主子睡了都不说给盖上点儿。
就该罚一个月的月银!”
王熙凤笑道:“我没睡着,等爷回来一起用饭呢,所以才没让她们管我。”
林如海抚上王熙凤有些微红的脸颊,“你又不是不知道,每年今日我都要陪母亲用饭,又何苦等我呢。
今日真是辛苦夫人了。”
王熙凤坐起身来,“这不都是我分内的事情嘛。
再说了,就算你在母亲那里吃过了,难道还不能再陪我喝两杯?”
林如海笑道:“那自是可以,难得凤儿有如此雅兴。”
夫妻二人对坐桌前,准备小酌几杯。
王熙凤刚给林如海的杯子倒满酒,就听见外面传来尖锐的哭喊声。
她眉头一皱,“这是哪里的丫鬟,如今越发都没规矩了吗?”
还没等她喊百灵,就听见一个凄厉的声音,“奶奶,奶奶不好了!白姨娘快不行了!”
王熙凤和林如海俱是一惊,两人连忙起身向外走去。
只见白兰身边的丫鬟菊蕊已经快跑到门口了。
她面色惊恐,显然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百灵和画眉这时都已经走到菊蕊身边,百灵扶着她问道:“你莫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菊蕊也不知是跑得太急还是哭得太厉害,气都有些喘不匀了。
她哽咽了几声才终于说清楚,“奶奶,我们姨娘口吐鲜血,直嚷肚子疼,看着不大好了……”
王熙凤和林如海对视一眼,这听起来像是中毒的症状啊。
王熙凤连忙吩咐百灵拿着牌子去请大夫,自己则急匆匆地往撷芳阁走去。
林如海不放心妻子一人过去,也大踏步地追了出去。
还没进撷芳阁,夫妻二人就听见了里面的哭声。
王熙凤心头一紧,拎起裙摆,小跑几步连忙进了院子。
她一进白兰的房间,就见她七窍流血地躺在地上,竹心正跪倒在她身旁无助地痛哭着。
林如海见到这一幕,心道不好,白兰怕是凶多吉少了。
他一把将王熙凤拉到身后,轻声说了句“别看”,自己则向着白兰倒地的方向走去。
王熙凤紧随其后,也跟着过去,她凑上前去,林如海蹙眉看着她。
王熙凤摇摇头,“没事的,大爷,我不怕。”
林如海听她这么说,也就不再多说,蹲下身来,伸出两指凑近白兰的鼻子。
他眉头紧锁,已经感觉不到鼻息了。
林如海稳了稳心神,环视了一下屋内。
只见白兰倒地不远处,就是餐桌,上面还摆着酒菜,一看就是今日祭祀分给各处的。
林如海问道:“竹心,你先别只顾着哭,把事情的经过给我仔仔细细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