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问道哂笑，语气中带着几分讽刺：
“先不说这种操作是否合法，但您的方先生过惯了挥金如土的日子，版权份额转让的钱一到手，就拿去填补之前的窟窿了。而这一年来，投资人被坑的次数多了，已经对所谓的电影投资失去了兴趣。
再加上，方先生早期为了推销自己的份额，不惜利用几位不知情的港岛明星来站台，开宣发会，其实是为了给投资者们注入信心。比如投资达到一定额度，就可以与他们合影、签名，这些都是暗中进行，瞒着那些人。事后，他们得知真相，知晓暗中被拿去背书，自然与方云成断绝了合作。
方先生呢，也没有找到新的填坑方式，最后恐怕连票房分成都敢动了，那这就不是简单的转嫁风险了，而是纯粹的诈骗。”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
“
电影下线后，电影院线与电影出品方之间的票房结算，通常只需要三个月的时间。然而，方云成作为出品方，并没有及时将收益分配给投资人，用审计、过账等借口拖延很久。
实际上这些钱早就被他挪作他用了，等到资金链彻底断了，他连那点儿票房分成都给不了投资人。最后等待着他的，必然是一群愤怒的投资人联合起来，将他告上了法庭。
”
顾白薇听完，脸色变得复杂，一时之间竟无言以对。
徐问道继续叹道：
“方先生左手美女明星，右手澳岛豪赌，早收不住手，越陷越深。他还有那些专门用来洗钱的产业，比如在某个电商平台上大肆开店，利用电商的便利来洗白h钱。你想想，那些开了几个月的小店铺，在一个月竟然能卖出一个亿的空调，而且还是冬天，是不是觉得很好笑？
等到上面真的要来查的时候，谁又能跑得掉呢？还有那些直播带货，几千人在线的直播间，一晚上就能卖出上千万的货物……所以我说，方云成就是冢中枯骨，早晚得死，我这么说有什么错呢？”
这些事情，在几年后几乎成了公开的秘密。
方云成直接出事的缘由，主要是澳岛的马刀仔洗钱案东窗事发，他受到牵连被揪了出来，随后又牵扯出其他诸多案件，最终数罪并罚，被判处无期徒刑。
然而，最令人唏嘘感慨的是，隐藏在方云成背后的马刀仔，实则并非真正的幕后大佬，听闻是某商业大亨的某位姨太，而马刀仔也不过是替人顶罪的牺牲品罢了。
徐问道并没见过方云成，但是在监狱里，曾遇到过跟方云成在同一个看守所的狱友。
据那位狱友透露，方云成即便身处看守所，仍旧不改其挥金如土的习性，七八个看守所干部整日围着他打转，满足他除了自由之外的一切需求，过得宛如狱中帝王一般。
好个冢中枯骨，早晚得死。
这些话一出，整个客厅陷入了死寂。
顾白薇静坐在那里，神色看似淡然，实则隐匿着几分若有所思。
她深知当下世道艰难，各行各业皆如履薄冰，方云成那奢靡无度的生活背后，若说毫无猫腻，那才是怪事。
但她选择缄默不语，有些事，自己心里清楚便足矣。
至于徐问道是如何洞悉这一切的，她也无意探究。
在这个信息高度透明的时代，只要有心探寻，那些蛛丝马迹总归是能够被察觉的。
关键在于那份敏锐的洞察力与精准的总结力，这才是最为稀缺难得的资源。
孟同傅手指轻轻摩挲着茶壶盖，眼神在茶水的氤氲中显得深邃，似乎在衡量着什么。
窗外偶有鸟鸣啁啾，打破了周遭的静谧，却更添了几分闲适与淡然。
对于方云成之事，其具体细枝末节孟同傅虽未全然清楚，但凭借着数十载商海浮沉的阅历，早已敏锐察觉其中定有隐忧。如今听徐问道一番言说，心中方才明了，也不禁涌起英雄所见略同之感。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
“问道啊，你在股市已然风生水起，为何还要涉足风投这趟浑水呢？你确定自己能忙得过来？”
“在那里面的几年，从开始的绝望，到后来心反而静了下来，脑子也总算能空出些地儿。我读了很多很多的书，和形形色色的人打过交道，也琢磨透了许多以前不曾明白的道理。”
徐问道面容平静，对于坐牢的过往丝毫没有避讳之意，坦然说道，
“其中最重要的一个道理便是，决定一个人所处阶级地位的，绝非仅仅是他收入的多寡。关键在于他收入的来源，以及他是否成为别人收入的源头。
打个比方，倘若有个人赚了一千万，但同时有人为此付出了一千万，这无疑就是诈骗或者抢劫的行径；可要是与此同时，他还能让别人也赚上一千万，这便是合作共赢；要是能做到让别人赚上一个亿、十个亿、百个亿，那他就是时代的引领者。这三者的差别，前者会被众人唾弃，而后者则是国家的中流砥柱。
至于炒股，其实是介于第一种和第二种情况之间，毕竟股市本就是零和博弈，赚的钱都是从别人口袋里掏出来的。一旦出事，世人只会冷眼旁观，甚至是落井下石，绝不会有半分温情；但一家成功的风投公司却不一样，那是在扶持那些刚刚起步的小公司，在获取巨额回报的同时，还能够为社会创造大量的财富以及就业机会。它的命运将会和国运紧紧相连，整个社会、甚至是国家都不会坐视它倒下。”
这一番质朴却又直击要害的话语，让孟同傅陷入了长久的沉思。
倘若徐问道只是籍籍无名之辈，这番话或许只会被当作无稽空谈，徒惹人厌。
但此刻，随着他投石基金创始人身份的陡然曝光，同样的话语却仿若洪钟大吕，振聋发聩，尽显其志向远大、心怀苍生的非凡气度。
许久之后，孟同傅感慨道：
“这些道理，我在商场摸爬滚打了几十年才慢慢悟透，你这年轻人竟能有如此深刻的感悟，实在是难能可贵啊。”
徐问道轻轻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
“孟叔，您不过是没有将这些道理用文字系统地归纳起来罢了。就像您的这私人会所，不也同样是旨在为会员们搭建一个平台，让他们能有相互合作、融资的渠道吗？”
孟同傅的私人会所，确实如他所说，常有一些商业新秀来路演，介绍自己的项目。然后若是成功在里面融到资，会所也能拿到融资额的 2% 作为提成。这般业务模式，与风投公司相比，有着本质上的差异，所以和徐问道的公司并不会产生冲突，甚至还能够相辅相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