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则格格生产的事宜,都已经安排好了吗?”
寝宫里,坐在上首的德妃问道。
“额娘,已经安排妥当了,接生的稳婆和太医一应都是些有经验的人。”宜修恭敬道。
德妃欣慰的点点头:“不错。”
宜修笑着说:“王府里现在除了弘晖就没有别的孩子了,王爷难免膝下有些寂寞。何况姐姐这胎,也关乎着乌拉那拉氏的荣耀,臣妾不敢不尽心。”
“你办事如此妥帖,当初选了你做老四的福晋,果然没错。”德妃面露赞许之色。
上秋之后,天气渐渐转凉,柔则的月份也越发大了。
宜修早早地免了她所有的行礼问安。眼看着临盆在即,柔则也是生怕自己磕了碰了,为了安胎,每日躲在听泉阁里闭门不出。
在柔则被诊出喜脉的初期,宜修便暗中在她的饮食上做了手脚。
两世以来的她深谙药理,食物相生相克之道再熟悉不过,平日里安排的都是些最寻常不过的食材,却能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使柔则本就阴寒的体质情况更加严重。
几个月前,她还命人日日采买了京城苏家铺子的菱粉糕,以胤禛的名义给柔则送去。
她在那菱粉糕里掺的白芍粉,看着与糖粉、绿豆粉极其相似,又无任何气味,正常情况下,旁人是完全看不出来的。
近两个月来,宜修已经不再安排人给听泉阁送菱粉糕了,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以前送的那些糕点吃都吃到了肚子里,早就死无对证了。
因此她有十成的把握,一旦柔则难产,自己可以不着痕迹的全身而退。
何况重生以来,她一直维持着自己贤德宽仁的正妻形象,真出了事,只怕也很少有人会怀疑到她头上。
深秋的午后,阳光似乎也变得柔和了不少。听泉阁的暖阁内,日光透过雕花窗棂,在柔则姣好的面容上映照出一片斑驳的光影。
柔则轻抚着自己隆起的肚子,随着月份大了起来,行动不便,她也越发懒怠了,每日倚在榻上,流水般的补品吃进去,倒是比从前圆润了不少。
好在她生了一张天生丽质的脸,尽管如此,依旧难掩她的美貌。
用过午膳后,她觉得自己的小腹隐隐有些作痛,本想着休息一会就好了,谁知却痛得越发厉害了。
眼看着就要生产,她也不敢耽误,立刻唤来了芳若。
“奴婢这就去请太医。”芳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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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听泉阁那边来了消息,说是柔则格格要生了!”
宜修正专心临摹着新得的字帖,闻言抬起头,饶有兴致道:“算算日子也差不多了,咱们走吧。”
身为嫡福晋,妾室生产,她总要过去看顾一二。
各个院里的小主也得了消息,除了有孕的李静言和吕盈风不便到场外,其他人陆陆续续都到了听泉阁。
外室里,宜修和胤禛一同坐在上首,其他人则是候在一旁。
屋里时不时传来柔则的呼痛声,太医和稳婆们忙进忙出,一阵嘈杂。
宜修默不作声地将在场众人的神情尽收眼底:胤禛脸上是激动和担忧之色;年世兰一脸不屑,还微微掺杂着一丝妒意;齐月宾的表情从容平淡;冯若昭则是规规矩矩地立在角落里,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一屋子的人神情各异,除了胤禛之外,各个心怀鬼胎。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内室里始终没有传来任何消息。
胤禛的神色从一开始的激动和期待,逐渐被焦躁所替代。
“怎么还没有动静?”他忍不住问道。
宜修宽慰道:“章太医之前说了,柔则格格的胎像并没有什么问题,负责接生的太医和稳婆又都是有经验的,四爷且宽心就是。”
胤禛颔首,面上的忧愁之色却丝毫未减。
屋里起初还偶尔传来柔则凄厉的叫喊声,眼下却突然安静了许多。
“不好了!王爷,福晋!柔则格格大出血,此刻已经晕了过去!”一个太医匆匆跑了出来,跪在地上惶恐地说。
“不中用!”胤禛呵斥道。
宜修装出一副惊恐焦急的样子,立刻从座位上起身,问那个太医:“张大人,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就大出血了?”
“回福晋,柔则格格这胎儿比寻常的大了些,加上她自身体质阴寒虚弱,孕中又惊惧忧思过度,所以一时生不下来,然后就…”
那个姓张的太医小心翼翼地回禀道。
“章弥呢?”胤禛沉着脸问。
“王爷,章大人还在里面,和接生嬷嬷们一起想对策呢。”
“你去告诉他们,务必给本王尽全力想办法!”胤禛斥道。
那个太医口中喏喏应声,连忙又回了内室。
稳婆们进进出出,一盆盆温水端进去,再端出来的却是染红的血水。
哪怕是年世兰这样厌恶柔则的人,见了这场景,都忍不住微微蹙眉,偏过头去移开了目光。
胤禛站起身,有些烦躁不安地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无人注意到的地方,齐月宾暗中和宜修交换了一下眼神,又彼此心照不宣地移开了视线。
宜修并未告诉任何人自己对柔则这一胎下了手,包括她如今最得力的盟友齐月宾在内。
或许此刻齐月宾也以为,柔则难产只是因为胎儿过大,加上她自身体质虚弱的缘故。
不知道太医们用了什么法子,柔则应当是已经醒转了过来,隐隐约约能听到她低低的呻吟喊痛声。
内室里,芳若紧紧抓着自家主子的手,急道:“小主,再坚持一下,千万别睡过去啊!”
柔则迷迷糊糊之间,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仿佛撕裂一般剧烈地疼痛着,有温热的液体汩汩流出。
是血吗?
好冷,好累,额娘还有阿玛,你们在哪儿?她昏昏沉沉地想着。
芳若眼看着主子危在旦夕,急得就快落下泪来:“小主,您不能睡啊!想想您腹中的孩子!”
哦,对了,她还怀着四阿哥的骨肉,还是个男胎,她日后可是要做嫡福晋的人!她的儿子也绝不会比宜修的儿子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