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语气完全没有死里逃生的惊慌，反而很气定神闲，托着下巴，饶有兴致打量鹌鹑一样缩在角落的人。
对比娇小的宫女，角落里的人虽然低着头，却无法掩饰他高挑的身姿，为了不突兀，只能缩着脖子。
皇后想起自家儿子离开京城前说的话。
“母后，宫中会有一场动乱，您不必担忧，儿臣为您留下了暗卫。”
木臻彼时平稳的坐着，说出的话轻描淡写，没有往宫中安插人的艰难，交代完之后，他神色有点变化，思考一瞬。
木臻启动双唇，“您儿媳会保护您的。”
皇后当时没有明白是什么意思，直到她刚才发现宫里的太监宫女都吓的瑟瑟发抖，只有一个人的恐惧太过流于表面。
好像只是不想让人关注到她。
皇后红唇微动，下一刻淑妃的人就被对方收拾了，让暗卫不要出来的皇后默默眨了眨眼睛。
她儿子打得过自己媳妇吗？
苏宜华死死低着头，假装不知道皇后是对他说的话，皇后应该是试探吧？应该是吧。
苏宜华安慰着自己。
皇后的声音接着传来，“低头那个小宫女，说的就是你，抬起头来，过来让本宫瞧瞧。”
苏宜华微微抬头，皇后正注视着他，不用说，是在跟他说话。
皇后也没为难他，对着吓软在地的淑妃开口，“把她弄出去。”
淑妃身边立即出现几个黑衣人，抓起淑妃离开。
淑妃挣扎着呼喊，“谢重音，你敢这样对我，我儿子不会放过你的！绝对不会！”
淑妃的声音消失在黑暗里，皇后扭头，高贵不可攀的脸上挂上微妙的笑容，“不用怕，本宫只问你几句话。”
苏宜华在暗卫出现的时候就知道不好，他怎么会忘记，睿王离开不会不顾自己母后的安危，睿王如此聪明，当然会有安排。
偏他关心则乱，自作主张过来保护皇后，还因为暗卫一直没有出手以为那些暗卫是杀手。
好在他动手之前暗卫听从了皇后的命令出现。
差点被杀掉的暗卫们：“……”
事到如今逃避已经没有必要，苏宜华深吸口气，慢慢抬头，迈步到皇后面前，“参见皇后娘娘。”
脸上的易容被他撕掉，嘴唇紧紧抿着，芙蓉般绮丽的面容就这么暴露出来，皇后看见他的脸，神情有片刻恍惚。
很快她就收敛好表情，眸轻似水，扫过苏宜华，她开门见山，“我儿日后是要娶妻的，你一个男子，难道要跟诸多女子争抢一个男人？”
苏宜华身躯颤抖了一下，似乎有难以承受的事情压倒了他。
皇后眼底划过难以捕捉的心虚，强行移开视线，“咳，若是你愿意，我可同意你二人之事。”
苏宜华眼中蔓延过血腥，他声音悠远，“草民自知身份低微，配不上睿王殿下，只是想陪伴在他身边一段时日而已。”
这段时日，足够他死而无憾。
皇后觉得有点不对劲，连忙结束自己的恶趣味，开口道：“那可不行，我儿没有你活不下去。”
想起自家儿子用极其冷淡的声线说出不答应他和心爱之人在一起就去死。
皇后脸色有点扭曲，谁家儿子出征前跟老母亲说这样的话。
她也不是棒打鸳鸯的人，至于无后。
她巴不得皇位上的老东西无后，要不是她心不够狠，老东西早就绝后了。
刚开始得知睿王喜爱男子的时候，皇后心神俱疲，后来她想通之后，觉得喜欢男子挺好的。
苏宜华愕然抬头，皇后说什么？
皇后有些不自在的笑了笑，尽力慈爱一些，“母后就是吓吓你，别往心里去，以后你就随睿王一样，唤本宫母后。”
苏宜华脑袋发晕，连昭王那里还需要他都忘记了。
对上皇后期待的视线，他呐呐开口，“母，母后。”
声音因为虚浮而透着点软糯，很好欺负的样子，皇后立即把刚才心里想的，自己儿子打不过对方的想法扔开。
皇后拉着人坐下，“告诉母后，你叫什么名字？”
坤宁宫重新平和下来，地上的尸体被人全部清除出去，只听见里面传来小声说话的声音。
于此处相反的。
养心殿的气氛正值紧绷，景和帝被搀扶着坐起来，地上坐着瑟瑟发抖抱着头的昭王。
恒王的尸体还带着余温，贤王被压在一旁。
景和帝双眸冷冽如冰，吐出的话语带着十足的杀气，“禁军首领何在？”
跪在地上的禁军首领连忙上前一步，“陛下有何吩咐？”
景和帝声音冰冷，“将贤王和一干同党押入大牢，等候发落。”
贤王恍恍惚惚被人带走，他完全不明白自己是怎么失败的，手下的人怎么会背叛他。
明明前段时间巡防营和禁军都投靠到了他手下。
禁军已经去了贤王府搜查，恒王府也没避开，在里面找到了很多证据，和两人有牵扯的官员被杀的杀，抄家的抄家。
一夜之间，京中死了许多人。
处置了贤王和恒王叛党，景和帝的视线落在不停颤抖道歉的昭王身上，眼中带着怀疑。
景和帝声音沉沉，“昭王，你怎么会来养心殿？”
昭王抱着脑袋，还在喃喃自语。
景和帝看了贴身太监一眼。
福公公立即明白，走到昭王身边，把人扶起来，声音缓慢，“昭王殿下，陛下问您话呢。”
昭王把头抬起来，只见他眼眶通红，鼻涕横流，景和帝嫌弃的皱眉，敛了敛眉目，“昭王，你怎会出现在养心殿？”
昭王不敢擦脸，手上还有恒王的血，他小心翼翼道：“儿臣，儿臣是被恒王抓来的。”
景和帝瞬间明白，恒王是要将所有人一举杀掉，只剩下他自己。
想到这里，他重重的哼了一声，“逆子！”
“昭王，无事就回府去吧。”
昭王颤颤巍巍站起来，“是，是，父皇。”
他小心的抬头看了景和帝一眼，慢慢挪动脚步离开。
昭王离开，景和帝捂着胸口，不知为何，刚才他的胸口十分烦闷。
福公公连忙帮他顺气，外面传来小太监的声音。
“陛下，兵部尚书求见。”
景和帝皱眉，这么晚，求见他干什么？
“传他入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