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仿佛突然间恍然大悟,心中已然明了甄嬛今日如此兴师动众地要求皇后与安陵容为其悬挂福袋背后真正的意图。
倘若在此期间,他贸然地诬陷她们之中任何一个人,恐怕最终都会面临不得不对被诬者予以惩处的局面。
或许甄嬛早已心知肚明自己腹中这一胎难以保住。
于是乎,从一开始,她便精心谋划着寻找一个替罪羔羊来背负这个责任。
然而,令她始料未及的是,仅仅因为那一句“有福之人”,竟然使得皇后认为自己不是有福之人而退缩。
也正是由于这样的变故,甄嬛原本计划将罪责推卸到皇后或者安陵容身上的盘算就此落空。
永寿宫内,气氛凝重得仿若能滴出水来。
叶澜依莲步轻移,她款摆腰肢走到皇上身边,柔荑轻轻挽住皇上的臂膀,轻声软语地在皇上耳边说了几句。
皇上的脸色依旧阴沉,但还是随着叶澜依缓缓离开了这充满哀怨的永寿宫。
皇后见此,嘴角微微下撇,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屑,她轻抬眼眸,扫视了一圈周围的嫔妃,随后不紧不慢地迈着庄重的步伐,带着众嫔妃浩浩荡荡地离开了,那阵仗仿佛在昭告着后宫的威严仍在她的掌控之中。
安陵容却留在了永寿宫中,她的目光紧紧锁住甄嬛,那眼神里有着胜利者的得意。
甄嬛宛如一尊破碎的瓷器,两眼空空的躺在那里。
安陵容见此嘴角却还是忍不住微微上扬,她赶忙抬手掩饰,虚假的嗓音说道:“姐姐莫要太过伤心难过了,孩子还会再有的。”
甄嬛空洞的眼眸微微颤动了一下,她的目光直直地射向安陵容,那眼神里有痛苦、有愤怒,更有深深的疑惑:“你们……是不是早就知道了?这一切是不是都是你们的阴谋?”
安陵容嘴角的笑意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冷漠与嘲讽:“难道不是姐姐你的阴谋吗?”
甄嬛:“是谁告诉你们的,你们不可能提前知道的?”
安陵容继续道:“姐姐是何等聪慧,自从姐姐大费周章地把温实初从皇陵叫了回来,妹妹便猜到了会有今日这般局面。”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不止如此,妹妹还将此事原原本本地告知了皇后娘娘。
姐姐你想想,若不是妹妹通风报信,皇后娘娘又怎会那般巧,等姐姐把打胎药喝了下去,才惺惺作态地说自己是无福之人,怎么都不去给你挂福袋?”
甄嬛听闻此言,气得浑身颤抖,双手紧紧握拳,指甲都嵌入了掌心之中,她怒目圆睁,质问道:“你为何要这般处心积虑地害我?我自问平日里对你不薄,何曾有半分得罪过你?”
安陵容冷哼一声:“看来姐姐当真是贵人多忘事啊!难道姐姐忘了在妹妹的延禧宫,那盆被人偷偷放了迷情药的狐尾百合了吗?
若不是妹妹把宝娟推出去侍寝,那想必妹妹的弘昭怕是无法出身了吧!
若不是妹妹事先有所察觉,知晓了姐姐的计谋,今日姐姐这一胎若是没了,姐姐岂不是要将这脏水泼到妹妹或者皇后娘娘的身上?
姐姐这般作为,还敢说未曾得罪过妹妹吗?”
甄嬛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恍然,怪她太过自信,没有想过这件事会失败,现在却又被无尽的悔恨所淹没:“原来……事情竟是这样!”
接着甄嬛的双眼瞬间燃起愤怒的火焰,她的胸脯剧烈起伏,手指直直地指向安陵容,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难道不是你先在背后暗施毒手害的我吗?你可别忘了,你当初送我的那盒舒恒胶,我还一直妥善地保存着!
若不是你在里面动了手脚,一向身体向来康健的我,又怎会仅仅跪了半个时辰就小产了?这一切的罪孽,你敢说与你毫无干系?”
安陵容脸上闪过一抹冷笑,回应道:“姐姐既然一口咬定是我先害的你,那今日咱们便打开天窗说亮话,好好掰扯掰扯这过往的恩恩怨怨!”
安陵容深吸一口气,似乎在努力平复内心的波澜,接着说道:“姐姐可知道,妹妹为何会送你舒恒胶吗?
这其中固然有皇后娘娘的吩咐,但更多的,自然是为了报复你!
当初皇上赏赐妹妹五匹浮光锦,那可是难得的珍品。
妹妹不敢一人独享,送了皇后娘娘一匹,当初的华妃娘娘一匹,自己也只留了一匹,却特意送了你两匹。
可姐姐你呢?你竟然把妹妹自己都舍不得穿的浮光锦转手就送给了浣碧一个奴婢!
哪怕你不喜欢,将其收起来也好啊,可你这般作为,到底是何居心?
你明知浣碧时常对妹妹冷嘲热讽、肆意贬低,却从不加以阻止,任由她如此放肆。
妹妹与沈眉庄一同去碎玉轩看你时,坐的永远是那低矮的小凳,喝的永远是早已冷掉的茶水,这些姐姐难道都看不见吗?
还是说,在姐姐心中,根本就从未将我这个妹妹放在眼里?”
“回想起当初刚进宫之时,姐姐你为了避宠,装病足足大半年之久。
而妹妹我,虽只是一个无宠的答应,却每个月都会从自己那微薄的分例中拿出一半,送到碎玉轩去。
可姐姐你呢?你的眼中只看得到沈眉庄对你的付出,又何尝留意过妹妹在背后默默为你做的这一切?
妹妹的真心,就这样被姐姐你无情地践踏在脚下!”
“还有,为了给姐姐你出气,妹妹忍受骂名,亲自前往冷宫,给苏培盛出主意,余莺儿这才被勒死。
本以为能换来姐姐的一丝感激与情谊,可没想到,你们却在背后说妹妹心思阴暗狠毒!
那姐姐你呢?你去逼死当年的华妃娘娘的时候,可曾觉得自己也同样心思狠毒?”
“姐姐和沈眉庄皆是大家闺秀出身,明明知道以歌邀宠乃是歌姬所为,是为人所不齿的行径。
姐姐你难道就没有想过,当妹妹在大庭广众之下唱歌时,旁人会如何看待妹妹?
若不是姐姐你出的主意,当年的华妃娘娘当初又怎会叫妹妹去翊坤宫唱曲?
姐姐,你说妹妹我该不该恨?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姐姐你亲手造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