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个,钟露萱攥紧了手,钟家在京市是什么样的地位,她最清楚不过了,她也享受了二十几年,现在突然告诉她这一切都不是她的,只是从别人手里偷来的,这让她怎么能接受?
知道女儿的心思,宋怀英拉过她的手放在手心里摩挲安抚,“萱萱,其他的你不用管,你只要知道我和你爸都不会让你和你弟弟失去所有就行了。”
钟露萱还有个弟弟,今年十五岁,还在京市念高中,现在是钟爷爷在带。
“那弟弟呢?他知不知道这些?”
宋怀英摇摇头,“你弟弟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是一点事儿都藏不住的人,要是让他知道了那整个钟家恐怕也都全知道了。”
钟露萱又喝了一杯茶,压下心里的恐慌和惊惧,“妈,那爸让我来春风公社是什么意思?他早就知道钟情在这里?他让我们碰面是什么意思?”
宋怀英感叹了一声,“你都这么大了,也该知道一些事情了,你只知道你爷爷奶奶这些年对我们一家越来越冷淡了,但你知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钟露萱下意识就想回答因为他爸不是亲生的,但刚刚宋怀英已经说过爷爷奶奶现在还不知道这件事儿了,钟露萱摇摇头,她现在脑子乱得很,“为什么?”
“因为你爸站队了,钟家历来都是中立,但你爸站队了,而且前几年被你爷爷发现了。”
“爸他......”钟露萱瞪大了眼睛,她也是自小就在大院儿里长大的,对这些事情懵懵懂懂中还是有点了解的,比如小的时候她爸妈就会告诉她让她可以跟哪些人一起玩儿,哪些人不能一起玩儿,他们钟家一向都是中立的,可是她爸竟然这么大胆地站队了......
“妈,爸他站的是......”
“李系。”
这在钟露萱意料之内,李系势大、陈系式微在他们那个圈子都不是什么秘密了,在他们这些二代、三代这里具体就表现为站李系的人就比以前嚣张多了,而站陈系的人就渐渐沉寂下去了,要夹着尾巴做人。
钟露萱有些疑惑,“李系势大,爸做的也没错啊,爷爷奶奶为什么要反对呢?现在还中立,等李系彻底立于不败之地的时候那我们钟家不就......”
宋怀英道:“你爷爷奶奶他们不想太激进。”
宋怀英没说的是,钟家从前其实是跟陈系关系更好的,只是陈系和李系斗起来之后他们才选择中立的。
“李系和陈系孰强孰弱一眼就能看出来,爷爷奶奶他们也太保守了吧?”钟露萱有些不满,随即她又想到了什么,“爸他现在站队了,就算日后李系赢了,那我们家应该也不会怎么样吧?”
“当然,你当你爸是吃素的?”
钟露萱松了一口气,现在她爸已经能独当一面了,就算脱离了钟家应该他们的日子应该也不会太难过了,只是一想到钟情才是爷爷奶奶的亲生孙女儿,是钟家真正的小公主,她心里就特别不舒服,这些原本都是她的......
正这么想着,她就听到宋怀英道:“萱萱,不管你爸送你来是什么目的,你什么都不要管,你也不要去对付那个钟情,她现在什么都不知道你对付她也没什么意义,你只要专心地在这里教书就行,等攒了两年经验,我就让你爸把你调到黑省的学校去教书,如果你想的话,回京市也可以。”
钟露萱攥紧了手,点点头,“妈,我想回京市。”
“好,妈到时候帮你安排。”
......
钟情这几天觉得钟露萱很奇怪,只要她一出现,她就会一直盯着她看,而且是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盯着她看,几次下来,钟情难免也就多看了钟露萱几眼,不看也没什么,这一看钟情就发现了一个问题。
她发现钟露萱竟然跟钟琳长得有点像!
不过她也没有放在心上,毕竟长得像也不是什么很稀奇的事情,但让她奇怪的是最近钱李娜针对她越来越明显了,其实自从上次钟情说了李春梅的下场之后钱李娜就安分了好几天,这几天她那点儿心思好像又复发了,而且还越来越嚣张了,好像背后有什么人在撑腰一样。
钟情的直觉告诉她这和钟露萱的奇怪举动可能有些关系,但她也想不通钟露萱为什么要针对她,不过好在钱李娜嚣张了几天之后又渐渐安分下去了,但钟情心中始终存了一个疑问。
......
今天司浔把钟情送到家门口他就走了,钟情拎着包下来恰好看到何青青背着一个大背篓从她家门前经过,看样子是刚从山上回来。
何青青的性格很内向,钟情虽然跟她当过一段时间的室友,现在见到面也只是点头之交而已,见钟情跟她打招呼,何青青似乎有些不知所措,她面颊微红,随即也冲着钟情点了点头。
隔壁管月正在收拾晒在地上的蘑菇,那蘑菇还是半干半湿的,一看就是今天刚采回来的,钟情趴在篱笆上打趣道:“今天收获不少啊?”
管月把蘑菇都收到篾子上,神色幽怨地道:“我这才多少?你知道温绣今天找到什么了吗?”
管月把篾子放在地上,然后从院子里的内门到了钟情家院子里,她悄声道:“温绣今天挖到了一棵人参,有这么长呢!”
她还用手比划了一下,“唉,跟她比起来,我的运气实在是弱爆了,连蘑菇都只捡到这么点儿......”
钟情心中暗笑,人家温绣可是原书女主,她的运道肯定不是你能比的,不过她嘴上还是安慰,“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天儿了,山上的蘑菇都快绝种了,你还能捡到这么多已经很不错了好吧?”
管月一想也是,他们现在已经没活儿干了,所以没事儿就会到上山溜达溜达,有的知青是去捡柴火,有的则是像管月她们一样去找些吃的,那些知青大部分都是空手而归,说起来自己运气还算是好的,就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而已,她知足了。
“好吧,我平衡了。”
钟情手指在包上摩挲了一下,似是不经意地问道:“知青们最近都上山了?你们没有发生什么冲突吧?”
“对啊,哎,不对,钟琳没去。”管月想了想,道:“钟琳最近就没怎么出过门,一天到晚就在屋里躺着,这是温绣说的,其他人好像都去了吧,也没怎么闹矛盾,因为山上能找到的东西也不多,而且我和温绣跟他们也不在一起走,要真在一起走,那别说温绣的人参了,就我摘的这点儿蘑菇都要被他们蛐蛐。”
“你问这个干嘛?”
“没啊,我就随口一问,跟你聊聊天嘛。”
管月也没怀疑,只是笑,“一会儿吃完饭我来找你聊天。”
钟情面露难色,“今天我感觉有点头疼,想早点睡。”
“那行吧,改天再聊,你赶紧去做晚饭吧,诶,要不我帮你一起做了送给你吃吧?你现在就去床上躺着。”
“不用,我刚刚从国营饭店打包了吃的回来,一会儿饿了热一下就行。”
钟情这么说,管月才打消了要给她做饭的念头,只是道:“我还留了点新鲜蘑菇,一会儿给你送过去,你明天煮个蘑菇汤,保证能把你的牙齿都鲜掉!”
管月嘿嘿一笑,转身就回家拿蘑菇去了。
钟情摇头笑笑,等管月过来她也从油纸包里拿出一个包子递给管月,“喏,可别说我吃东西不念着你。”
“嘿嘿,我哪儿敢啊?”管月也不跟钟情客气,摸着包子是温热的就直接吃了起来,她边吃边说:“行了,你赶紧进去休息吧,我今天也挺累的,吃完饭赶紧上床睡觉了,这黑省的晚上可太冷了,还得是床上暖和啊......”
确实,一场秋雨一场寒,前几天刚下过一场雨,这天气眼见着就越来越冷了,钟情下午去公社的时候倒是不冷,但傍晚回来的时候却有点冷,所以她都穿上羊毛衫和棉袄了。
钟情回到屋里,先把煤油灯点上,然后点着火把锅热了,煮了个蘑菇鸡蛋汤,又把从国营饭店打包回来的几个包子热了,就这么简单地吃了一顿。
等钟情把厨房收拾完洗漱了一下,就发现外面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现在天黑得是越来越早了......
钟情把被子铺好,人半窝在被子里,折起身子把煤油灯吹灭了,但如果有人在屋子里就能看到钟情其实连衣服都没脱。
钟情把一切都准备好,人就进了空间,然后操纵空间去了牛棚。
“小情,你这么晚怎么来了?”沈宛华面露喜色地问道,钟建华则是有些担忧,“小情,现在这么冷,天又黑得早,以后这么晚你就不要来了,我们这里东西够用了,上次阿廷来的时候也带了不少东西......”
“是啊小情,听你爸的。”
钟情充耳不闻,只是把带过来的东西从背篓里一样一样地拿出来,“爸妈,现在天气越来越冷了,你们要注意保暖,千万别生病了,不然就麻烦了。”
说着她又拿出来一个折起来的棉手绢,她把手绢打开,里面放着薄薄的几片人参,“我前段时间在山上挖到了两棵人参,一棵送给了外公外婆补身子,另外一棵切了泡了酒,等酒泡好了之后我酒带给你们喝,我还特意切了几片给你们泡水喝,熬汤也行,天气冷你们喝了之后也能暖暖身体......”
沈宛华大惊失色,“你这孩子,跑到深山上去干什么?多危险呐?”
人参在山脚下肯定是找不到的,沈宛华自然就觉得钟情是去了深山上。
“没有,我跟一个朋友一起去的,没到深山,就是运气好而已。”钟情帮他们把东西都藏起来,然后问了一个她一直想打听的事儿,“爸妈,你们当初刚被下放的时候有没有感觉周围有什么奇怪的人?”
沈宛华和钟建华都摇了摇头,“没有啊。”
鉴于这两人都是那种比较迟钝且没什么心机的人,钟情就问得更直白了些,“那你们这些年在牛棚附近见到过最多的人是谁啊?”
“见面最多的人?”钟建华和沈宛华对视了一眼,然后道:“那就是住在我们隔壁的章叔了,小情,你问这个干什么?是章叔有什么问题吗?”
沈宛华忍不住道:“小情你是不是搞错了?你章爷爷他是个好人,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钟建华虽然没说话,但显然也是赞同沈宛华的。
钟情忍住想扶额的冲动,“我就是随便问问,对了,章爷爷被下放几年了?”
听到钟情只是随便问问,两人都松了一口气,钟建华跟章叔都是男人,关系也自然亲近了些,他想了想,回答道:“好像有四五年了吧,我也记不太清楚了,反正他比我和你妈要早点儿。”
钟情点了点头,又扯开了话题,“那其他人呢?还有没有见面比较多的?或者你们看到他的时候心里觉得有点奇怪的?”
两人都摇摇头,“没什么印象了,村里人太多,这哪能记得住。”
钟情心中暗叹,看来今天是白跑一趟了,这个章爷爷应该不是钟琳背后的那个人,那个人肯定是比她爸妈晚来或者差不多时间来到槐树村的,这个章爷爷的时间对不上,而且钟情也觉得应该不是牛棚的人,因为牛棚的人的自由被限制得很死,根本就干不了太多的事儿。
其实钟情觉得自己想错了,她不应该来问她爸妈的,因为那个人既然能在槐树村蛰伏这么久还一点儿马脚都没有露出来,那就说明他是一个十分谨慎的人,如果他能让她爸妈这样没什么心机的人察觉到异常,那他也就不用干这个差事儿了,所以他们俩人是肯定不可能知道这个人的存在的。
钟情在心中笑了笑,又跟两人聊了一些其他的话题,没过多久就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