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日，下了朝，东离王都会把东亭澜叫到御书房，偶尔闲聊，偶尔问问政见。没想到东亭澜竟能给他这么大的惊喜。
“天色不早了，留在宫里用膳吧。”
东亭澜本想拒绝，但想到什么，还是留下了。
“听说四哥这段时间都住在宫里，他还好吗？”
东离王面色讪讪，要不是东亭澜突然提起，他都没意识到已经很久没去凌云殿看看东陵煜了，好不好的，应该也就那样。
“他的腿估计是好不了了，宫里的医官都没办法。”
“那真是太可惜了。”东亭澜目露关切，“儿臣等会儿去看看他吧，他一个人待着想来也不好受。”
最后东离王也一起去了凌云殿，毕竟都提起了。虽然他对这个儿子已经有所失望，但到底是疼爱了这么多年的孩子。
“殿下，王上和五殿下来看您了。”
凌云殿，东陵煜正靠坐在榻上看着虚空，这段时间他总是这副样子，偶尔露出的表情阴郁至极，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听到东亭澜竟然也来了，他咧嘴笑笑，“看来父皇最近真的很看重他啊。”
等看见东离王，他瞬间红了眼眶，“儿臣还以为父皇不要我了。”
东离王看他一脸憔悴，失了精气神，心里也颇不是滋味。
“说的什么傻话。”
东亭澜就站在一旁看着他们上演一出父慈子孝。
廉安站在侧靠后一些的位置，低垂着眼，遮住自己不时飘向东亭澜腰间挂坠的视线。
李连站在床柱旁边，不时看一眼东陵煜，好像在随时关注他是否有什么需要，收回视线时，不经意扫过东亭澜，又很快敛下眼眸。
眼见东离王面色浮出倦意，廉安凑上前小声开口，“王上，喝药的时间到了。”
东离王闻言皱了皱眉，略有不满，但还是站起了身。
“父皇下次再来看你。”
“好啊。”
东陵煜眼里闪过嘲讽，抬起头却是一脸孺慕之意。
“父皇，儿臣还想陪四哥说说话。”
“好，看到你们兄弟俩感情这么好，父皇也就放心了。”
话落，他突然想起了东景铭。自眼睛受伤，他就再没见过这个儿子了。听内侍来报是郁结于心，拒绝出门，连人都不怎么见。他默默叹了口气，这个孩子一向要强。
“廉安，你让人送些补品和解闷的玩意儿到老三府上。”
......
“弟弟要陪我说什么？”
等东离王一走，东陵煜往后一靠，一脸兴味的看着东亭澜。这是东亭澜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打量东陵煜。小时候是不敢，再大一点是不想。
现在这么一看，他好像知道东离王为什么会认错人了，或许不应该说认错。东陵煜的眉眼，太像东离王了，是三个孩子中最像的。
“你确定要我现在说？”
东亭澜瞥了一眼候在旁边的李连，唇角勾起一个笑。
见他这副样子，东陵煜犹豫了一瞬，总觉得他在憋什么坏招。但他如今这个样子，也断不敢跟东亭澜单独相处的。
东亭澜了然，凑近了几分，压低声音，“偷来的身份是不是很好用？”
东陵煜瞳孔睁大，他蓦地看向李连，看见对方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心下稍安。他应该没听到。
“李连，你先出去，把门关上。”
“殿下......”
李连看看东陵煜，又看看东亭澜，不是很放心，东陵煜以为他在担心自己的安危，安抚地点点头，挥手让他出去了。
“你什么意思。”
等门关上，他上手就要揪住东亭澜的衣领质问，却被躲开了。
东亭澜钳制住他的手掌，反手一掰，骨骼错位的声音响起。东陵煜额头冷汗直冒，压抑着没有喊出声，只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人。
“我什么意思你不知道吗？”
东亭澜一把甩开他，又掏出巾帕仔细擦着自己的手，末了，将帕子扔在他脸上，嘲讽意味十足。
“东亭澜！你别忘了你的命还攥在我手里！”
“那你就试试吧。东陵煜，抢了我的东西，我会让你全都还回来。”
说罢，也不管他的反应就往门口走。
“够胆你就杀了我替你母妃报仇啊！”
东陵煜看他那副不屑的样子，气血上涌，他不能接受曾经蝼蚁一样的人，反过来把自己踩在脚下。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他冷汗直冒。
来不及找补，就被折返的东亭澜一把掐住脖颈拎起，又狠狠摔在地上。
他挣扎着想要爬起，腰椎上的疼痛和头皮要被撕扯下来的恐惧让他不敢再动弹。
东亭澜一脚狠狠碾在他的腰上，反手扯着他的头发，将人拉扯得后仰。没人看见他此刻煞气翻涌，眼里是浓浓的杀意。
“我母妃不是自杀。”
东陵煜听出他情绪不对，只觉畅快。
“她怎么会自杀呢，她那么疼爱自己的孩子。”
他忍着剧痛，笑声从喉咙挤出。
东亭澜手上力道又重了几分，强行止了他的笑，“你给我说清楚！”
“想知道？自己查去啊。”
几道闷哼传出殿外，李连担忧地看着紧闭的殿门 ，还好这段时间东陵煜从不让人靠近这边，不然还不知道要怎么遮掩。
“殿下！”
李连假意急切地喊了一声，但里面再没传出什么声音，他只好心安理得的继续守着。
殿内，东陵煜面色扭曲，额角青筋暴起，身子时不时疼得一抽一抽的，四肢跟软烂的面条一样瘫在地上。
“你再不说，这一脚下去，你这辈子都只能躺在床上，坐都坐不起来。”
东亭澜冷着一张脸，踩在他腰椎的力道加重，已经能听到骨骼错位的声音。
“她怀疑我不是她的孩子，要找人去查，被我发现了，我只好把她杀了。”
东陵煜怕他真的把自己废了，只能吐出实情，但还是忍不住挑衅。
“你可真是，彻头彻尾的恶鬼。”
一个十岁的孩子竟然能对精心养育自己的人下手，东陵煜再次刷新了他对恶的认知。
撕心裂肺地叫喊夹杂着一声脆响传遍凌云殿，东亭澜把脚收回，冷冷地睨着地上的人，“你的罪就用下半辈子来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