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建成的视线随着汉德起伏稳定的话语而变得不再沉定。他的视线开始在电子屏幕上反复游走。的确,自从他放出假死的讯息之后,他这几天来看到了太多太多的人世百态。自己身边的亲信在摘下一张张平日里伪装得天衣无缝的面具之后所展现出来的,是他难以想象的面目。
“你跟我说这些,想表达什么?”金建成用谨慎的目光看着汉德,“这世上大多数人,本就是因利而合,所以就算因利而散,露出本来面貌,也没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这点不错。”汉德微笑依旧,“但是有些人,却可能和您所想的截然相反。比如……您的儿子,金展鹏。”
听到汉德的提示,金建成的瞳孔骤然一缩。他的视线在电子屏幕之上不断扫荡,但越是扫荡,他的表情却变得越发古怪。
因为在吊唁会的现场,金建成那个三十三岁的儿子——金展鹏并没有出现。
“展鹏没有在我的吊唁会上。”金建成道。
“不错。”汉德点点头,“您认为是什么原因呢?据我了解,金展鹏一直是您最疼爱的儿子,他也一直对你非常孝顺,但是今天在你的吊唁会上,他却没有出现,这是为何?”
“身体不适吧?”金建成微微皱眉道。
汉德脸上的笑意变得更加浓郁了:
“事实上,情况是这样,金先生。您的死讯除了我们这几个现在在此地的人之外,我还特地告诉了几个可疑的对象。其中一个,就是您的儿子,金展鹏。而现在,他正在赶来南麂岛的路上。”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这是怀疑我儿子展鹏想要谋杀我?”金建成眼神变得冷厉了起来。
“你凭什么怀疑他?”
“因为这个世界上,你死后的直接受益人,就是将会继承您财产的儿子。”汉德道,“而且,这个世界上能够清楚知道您行程和集团内部空间结构并进行精心布局的人,其实并没有多少,除了您的贴身助手,公司总经理和几位副经理,还有您一手培养,希望成为您接班人的儿子之外,就没有几个了。这是非常合乎逻辑和情理的简单推理罢了。”
“我要的是证据,不是收益分析,汉德教授。”金建成神色不悦地道。
“您要的证据,很快就会有了。”汉德笑容变得更浓郁了几分,就像是被轻轻搅动的热咖啡。“请您继续耐心看着屏幕。”
金建成皱眉看向了汉德手指的电子屏方向,紧紧屏住了呼吸。
大约二十分钟后,电子屏分成了数个小方格,其中一个格子之中所显示的是金建成所在的别墅的小花园。不消一会儿,一道清瘦的人影正穿过了小花园中的石子路,缓缓走向别墅的大门。
“展鹏?”金建成深深吸了口气,“展鹏过来了?”
“没错,他是来取你的性命的。”汉德提醒道。
“那不可能。”金建成摇摇头道。“他没有任何理由。”
“那就请您亲眼见证吧。”汉德道。
只见视频监控画面中的金展鹏蹑手蹑脚地走进了别墅之中。他身上挂着一只旅行包。进入别墅之后,他还喊叫了几声,确定没有什么人之后,他开始朝着别墅地下室的方向走来。
金建成的呼吸变得急促了起来,视频监控画面中所显示的金展鹏已经开始进入地下室,相信要不了多久,他就能够看到还活着的父亲。
“他要进来了。”金建成说。
“放心吧,他进来的不是这个房间。”汉德道。“这栋别墅有两个地下室,我们在A室,而他则是进入了b室。”
监控画面中,金展鹏一边呼喊着自己的父亲一边走进了b地下室之中。b地下室内的布置和A地下室的布置非常的相似。在b地下室的中央,有一条沙发,沙发上坐着一个穿着西装的男子,背对着金展鹏进来的入口。这个男子的外形,乍一看和金建成一模一样。
看到这个西装男子的背影,金展鹏深深吸了口气,他反手插进了自己的旅行包之中,然后缓缓拔出了一个梳子大小的物件。
那是一把弹簧刀。
“展鹏,你回来了啊。”西装男子的身影发出和金建成完全一致的低沉声音,这让金展鹏微微一怔。“爸这几天有点感冒了,身体有点疲惫,刚吃了药,想先休息会儿。你先在这里坐会儿吧。你放心,这座别墅没有任何人知道,这里也就只有我和你两个人。”
金展鹏深深吸了口气,然后他握紧了弹簧刀,猛地冲向了西装男子。就像是用铁钻凿山一般,金展鹏毫不留情地把手中的利器扎进了西装男子的身体之中。
西装男子毫不反抗地就瘫倒了下去,最后重重地摔在地上。
金展鹏手里紧握着弹簧刀,喘着粗气,眼中闪烁着凶厉之色,就像是一个杀人嗜血的恶魔,当他看向倒在地上的西装男子之时,眼中丝毫没有儿子看父亲该有的亲和。
可是就在西装男子的身躯倒地之际,地下室内的吸顶灯突然次第亮起了灯光,紧接着,数道高大挺拔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金展鹏错愕地扭头,却看到了四个高大的男子正面容肃穆地站在那里,眼神锐利,看自己的眼神就像是警察看到了罪犯。
“你们是谁?你们……这里不是没有其他人来吗?我之前都侦查过了……”看到突然出现在门口的男子,金展鹏有些惊慌失措,他又扭头低眼看了看躺在地上的西装男子。
那哪里是什么活人,分明只是一具穿了和自己父亲相同款式西装的人体模型罢了。
“把他抓起来吧。”一道让金展鹏熟悉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门口,看到这道身影,金展鹏终于彻底面如死灰。
“爸……”金展鹏轻轻地道,眼中写满了不敢置信。
站在门口的人,赫然就是金建成。
金建成用无比失望而又阴郁的眼神深深地看了金展鹏一眼,然后缓缓地道:
“你不配做过我的儿子。”
“他本来就不是你的儿子。”就在金建成话音落下之际,汉德出现在了他的身后侧。“金先生,您眼前的这个人,并不是您的儿子。”
听到汉德的话,金建成皱了皱眉,问道:
“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