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云纷眼神黯淡下来,却不敢再开口劝她,只能先出去了。
门口的两个嬷嬷确实都已经昏睡,被温云纷晃醒还以为自己中计了,推门一看温晓语比之前安静多了,看到她们也没有大喊大闹说要叫人过来。
她们狐疑地看着温云纷,不知道刚才她闹这么一出是为了什么,可人好好的不好朝她发难。
可最令她们不解的是,直到北临王下的婚帖到了府上,温晓语也没有再闹过脾气。
温和启原本还以为她会再使小性子,接婚帖都没叫人出来,这本是不合规矩的,可北临王早已不是第一回纳妃,也算不上是什么体面的事。
双方都心照不宣地将这流程走了下去,温和启将庚帖给了来送婚帖的媒人,此事就算了了。
大抵是连荒唐如北临王也知道,先帝祭祀在即,他却在这时候行这种事实在算不上恭敬,再者对温和启,他也不需要给什么颜面,将将过得去就行,这事倒没叫太多人知晓。
不过那也仅限于没留意温家动向的人,纵使他们再低调,也挡不住人多嘴杂。
温晓语琢磨了一夜,已然明白过来,如今不是她想不嫁就不嫁的,可若是要嫁,就不能如现在这般,鬼鬼祟祟的,不能叫别人知道自己是无媒苟合,而是北临王堂堂正正要迎进门的王妃才行。
“什么,你还要办什么送亲宴?”温和启闻言连刚喝进嘴的茶都要吐出来。
温晓语讥讽道:“怎么?你打算就这样将女儿送给北临王?也不知是收了什么好处?”
“我拿了什么好处?”温和启拔高音调,“为了请来北临王,我上下打点不知花了多少银子,我若不是为了你好,你当我为何要这样?以你如今在京中做的事,除了北临王,还有谁愿意娶你?”
眼见温晓语脸色不好,温和启压抑住心中的怒火,转而语重心长道:“你要知道,如今你得了北临王青睐,于你于家中都是有益无害的,你做了北临王妃,日后爹升官不会亏待了你,过上锦衣华服的日子不好吗?”
“既像你说的这么风光,那为何不能办场送亲宴,王爷娶亲,规格礼仪总不能弱了下去,”温晓语仰着脖子,“叫我跟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一般就这么随着他去了北临,你丢得下这个颜面,我丢不得,要是不能叫我风光一场,我还不如今日就去了,叫他去娶一具尸体吧。”
“你......”温和启涨红了脸。
一想到自己仓皇跟着北临王回去,还不知道要给温怀玉留下多少笑柄。
温晓语打定主意,再怎么样,一定要在温怀玉面前出口恶气才好。
“回了北临,你要什么场面不是应有尽有?”
温晓语却不满意,“回北临谁能看到?堂堂一个王爷,不至于娶个王妃这么寒碜吧,你将事情传出去,有的是人送银子上门,又不会亏了去。”
话虽如此,可若是风头太大,惹了皇上注意,温晓语一想到又是因为温家弄出的清理贪腐才害得她连个体面的送亲宴都得小心翼翼。
心中就更是不满起来,“你同他说,若是他连为我办场送亲宴都不愿意,这婚我是不会成的。”
她心中已经料定,虽说自己不是情愿的,可北临王那样一个糟老头子,想必是对她痴迷入骨,娶到她就是福气,说什么都得听之任之才对。
谁想到温和启还没想好怎么做,刚从温晓语那边出来,恭叔就递过来一张拜帖。
“老爷,有人送贺礼来了。”
温和启皱着眉:“什么贺礼?”
恭叔刚才都犹豫着是不是要接,可对方箱子早已抬了进来,根本不给他拒绝的余地。
“是漕运司大人家的女儿送来的,说是恭贺府上大喜,“恭叔小心地看了眼温和启已经沉下来的脸色,“设宴之日必定到场庆贺。”
温和启不悦地回头看向刚走出来的房间,想到方才温晓语挑衅的眼神,黑着脸说:“非要将事情闹大。”
“老爷,”恭叔知道父女闹了些不愉快,可终究还是将事情办妥了,“小姐这是要求王爷,说不定你将想法与王爷一说,王爷也是巴不得呢。”
北临王是个多喜欢热闹的人,若不是如今时候不对,恐怕早就张罗起来了。
“如今风口浪尖,我将女儿嫁给北临王,岂不是人人都要揣测我巴结皇室。”
温和启虽确实是存的巴结北临王的心,可不想落人口舌啊。
“现如今我们手上的银两一大半都还了国公府那边,此次设宴倒解了我们的燃眉之急,”恭叔双手作揖,压低声音道:“今日漕运司大人借着府上女儿的手送来的贺礼,足足有千两黄金,若是设宴,那门生意的本钱......”
恭叔后半句没再说下去,可温和启已经听明白了,这次白白亏出去六万两银子,可一场送亲宴办下来,但凡是懂点眼力的都不会少了孝敬,不但这六万两能回来,缺的那些也少不了的。
况且设宴收礼本就不算什么,自己也没有替他们办事,就算清算也怪不到自己头上。
何况皇叔纳妃,就算是皇上也不会这个时候上门来找晦气,非揪着不放。
这样一想,比自己等北临王走了之后再借北临王身份行事更为妥当,方才温晓语提起时还只当她不识大体,这样看来反而是帮了他一个大忙。
“贺礼收进暗库里,你找两个可靠的人守着。”
恭叔会意,立马退了下去。
一直到先帝忌日那天,京中明面上平静无波,京中已经抄了十几户官员,可最大的不过也只是三品大理寺卿,算得上热闹了一下。
可就这么一个,到底不算动摇谁的根基,就连定远伯都说,太子办事不够得力,恐怕皇上也是不满意的。
“不说别的,那些会被查出来的,本就是些无足轻重之人。”
温怀玉本就不指望以太子的手段能收拾出谁,恐怕赵国舅那边自己都干净不到哪儿去,这时候要是跳出来对付王相,王相手里也捏着不少把柄。
谁也得不了好处。
“你兴师动众闹这场清剿,莫不是就为了抓些小鱼小虾?”定远伯也是难得清净,今日是先帝忌日,不用去内阁应卯,索性来看看自己这个不中用的学生。
温怀玉丝毫不正经地朝他一笑:“姨祖父,你不是常伴当今左右吗?你比我知道。”
“哼,若是太子再这样下去,你爹这病恐怕也装不下去了,若说刚开始还人人自危,如今京中有心之人恐怕又按捺不住了,阵势倒是大,可奈何是太子主办,他心中顾虑太多,不能成事。”
这个温怀玉早就想到,可她要的就是太子将事情办得不温不火,惹了皇上不高兴。
这样过些日子北临王的婚事才有热闹可看。
“您看看这个。”
温怀玉没想到定远伯会来,方才收到的东西还没来得及收呢,正好拿出来给他瞧瞧。
定远伯心中疑惑,接过她递来的信封,可只看了一眼,精芒便胜了几分,捏着书信的手都紧了。
纵然他在内阁当中,可他跟谁都不是一派,顶着竹闲先生的名头,朝中的人也不敢得罪他,得罪他就是得罪天下学子。
因此这内阁待着也只是替皇上平衡一下,不至于没有自己人。
“这些人竟然如此大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