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霖道:“刚才我爸妈说的话你应该听到了,他们一直都对小淮那样,如果不是大姐和爷爷一直在,那小子早就长残了,但是你知道的,父母对于子女的爱是不一样的,是不可替代的。”
原来你也知道。
宁灿道:“那大哥应该对修慈更好一些。”
陆霖没想到这火引到自己身上了。
“我对那孩子的感情很淡薄,我好像没有特别想要和他亲近的感觉,装也装不来。”
宁灿道:“我之前听到一个说法,说这个世界上没有父爱,父亲对孩子的爱都取决于对母亲的爱,也不知道对不对。”
陆霖嘴角勾笑,一双眸子变了情绪:“我总觉得你知道些什么?”
宁灿笑问:“我不知道大哥说的是什么?”
即便真的知道了,也不能说出来,别看他现在可以心平气和的讨论父母爱子的话题,转眼就能威胁她管住自己的嘴。
陆霖想了想,也觉得宁灿不可能知道什么。
那事情几乎没有几个人知道,外人更加不可能。
“你要是和小淮离婚,他就得娶别的女人,你们好歹夫妻一场,忍心看他?”
宁灿眉头紧皱,带着疑惑的讽刺语气:“你们有钱人家的事真是复杂,我理解不了,但我知道他是个有想法的人,他如果不想你们也不能逼他。”
“家族利益高于一切,享受了陆氏的尊荣,就要承担相应的责任。”
宁灿反驳:“这个责任又为什么非要他来背。”
陆霖道:“我和小商出生之后被重点培养,我们被给予了继承陆氏的厚望,但是小淮不需要。”
宁灿冷笑:“他是你们陆氏的柴,哪里需要就在哪里烧一把?”
陆霖一笑置之:“联姻没你想的那么不堪,对方也是相貌学历优异的女孩,如果他们情投意合就是一段佳话,如果合不来,也不妨碍私下的生活。”
“...”
这种说法不是她第一次听到。
早在去找陆枫时,她就说过。
大家族的联姻只不过是表面功夫,只要能维持表面利益,私下里的夫妻同床异梦,都是各过各的。
这个世界没有永远的爱情,初见时的见色起意经不起时间的消磨。
年老色衰,相顾生厌,终要分道扬镳。
只要有金钱和权力,身边就会有数不清的爱情,一个接着一个。
陆霖道:“我知道我提这个要求不合适,但是作为大哥看到弟弟不吃不喝,我也很心疼,你们好歹夫妻一场,你就当心疼小淮一次,离婚的事稍微等等。”
宁灿反问:“等到什么时候?”
“...等到陆氏度过这次的危机,最多半年。”
宁灿道:“离婚证要领,可以不对外公布,这是我最大的让步。”
陆霖深深一笑:“非常感谢。”
看吧,看似在为陆淮求情,实则离不离婚没关系,只要不对外公布,只要能维持陆氏的正常运转,就可以。
宁灿现在真的有点同情陆淮了。
他张扬暴力,古怪阴鸷,在外人看来是陆氏不可一世的三少,说他不懂人情世故,不知人情冷暖。
他嘲笑冷落自己的时候,宁灿也是这么认为的。
觉得他是富家公子,有钱有势,从小到大被骄纵着长大的,都被家里惯坏了。
可深挖下来却发现,他享受着金银环绕,权力熏陶和教育资源。
内在却卑微到尘埃,他没了自尊心,没有选择的权力。
他不是无情无义,相反,他心思敏感,甘于奉献,是最珍视家人,渴望亲情的的那个人。
他这样的人本不该动真心,他该游戏人间,没心没肺的过完这一辈子。
这样日子就简单轻松多了。
她渐渐的明白了一些东西。
她的卑微讨好,和他的卑微讨好有什么区别。
是她的模样让他像在照镜子,看到了不堪的自己,所以他才那么讨厌她?
但是当她真正要离开的时候,又发现少了一束光,缺了一缕照进来的温暖。
她可以潇洒的脱离他,但是他呢?
他。
他不会脱离,他只会毁了那个束缚他的牢笼!
他天生敏感,他比任何人都能快速的捕捉到周围的的情感变化,在有些人看来不值一提的东西,在他看来是不可理解的。
但是,他天生就没有父母的爱啊,他只是更加渴望罢了。
宁灿不敢想,也不想深想。
再想她就要疯了,从来不知道一个人可以活的这么复杂,光是想想就觉得好累。
想来他是病了。
他真的病了。
晚饭陆淮依旧没有上饭桌,陆老爷子让管家给他端一些饭菜过去。
“爷爷,我给他送吧。”
从始至终,偶尔回一次家的陆氏夫妇,没有询问一句,连眼睛都没有抬。
他们就像从来没有生过这个儿子,感情淡漠到,让她一个外人看了都心寒。
宁灿端着晚餐进来,陆淮正在床上躺着,手里拿着剧本和荧光笔。
见她进来只是淡淡一扫,宁灿将东西放在床头柜。
她拉了椅子过来坐下,从保温桶中盛了一碗鲫鱼汤,一碟凉拌藕片和白灼虾,一碗米饭,还有五个奶黄包。
宁灿道:“都是我自己做的,尝一尝。”
陆淮嗤笑:“你做的我就得吃?”
结果被宁灿冷眼一瞪,男人立马老实了,他苍白着一张脸笑的无力。
“你亲自做的那我必须得尝尝。”
陆淮合住剧本放在一边,看着桌上精致的饭菜,盘腿对着床头柜,夸赞道:
“你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
宁灿道:“随便学一学,就会了。”
陆淮哪里信她的鬼话,也不深究了:“悟性这么高,学霸就是不一样,学什么都快。”
宁灿知道他揶揄自己,将鲫鱼汤递给他。
男人乖乖的接过去,拿着汤匙喝了一口:“这是你今天钓上来的鲫鱼吧,味道就是好。”
宁灿忍不住瞪他,真能说瞎话:“是爷爷钓的,我的那条太小了。”
陆淮一笑,他喝了三口,把碗放在一边。
宁灿皱眉:“怎么不多喝点。”
“喝饱了,其他的就吃不下了。”
她拿的并不多,一个成年男人怎么可能连这点都吃不下。
男人说着拿起碗,往嘴里送了一大口白米饭,随便挑了两片藕放进嘴里。
宁灿看了眼几乎没怎么浮动的汤碗,去洗手间洗了手,回来把虾都剥出来放在盘子里。
一大碗米饭本来已经吃了个精光,看着盘子里突然摆好的白嫩虾。
陆淮蹙着眉头,忍着不适感,什么话也没说,三下五除二的把虾都塞进嘴里。
她忍不住指责:“你怎么跟逃荒回来似的,那两天没见你吃的这么积极。”
“秃了一块,哪有心情吃饭。”
他还包着白纱布。
宁灿看高医生给他换过药,因为缝合确实做了一些处理,但是没有他说的那么夸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