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清来得比想象的还快。
他给姜沉鱼打电话的时候,姜沉鱼还在做早课。
阮清听着十分不理解,“你都已经到山下了,还不享受生活,做这玩意儿干啥!”
“我手机有通话自动录音功能。”姜沉鱼沉默了一瞬,开口告诉他一个真相。
“对不起。”
“……”
姜沉鱼早就对“不靠谱”的师父见怪不怪,问了他在的地方,出门去接阮清。
也不知道阮清是找了什么人,他就这么大大咧咧地从机场进来。
外面不比山里,他穿着一件天蓝色的长袄,袄上面还画着一个卡通小鸭子。
他嘴里含着一根棒棒糖,更像是一个未成年的小孩儿了。
一看见姜沉鱼,他就开心地挥了挥手,身子还跟着蹦跶了两下,“鱼宝!我在这里!”
姜沉鱼汗颜,整个出口就他一个人,很难不看见他吧。
好在这里也没有其他人,她也不用害怕丢脸。
只揪着阮清的衣服,往外走。
“我听说你前两天给你大师兄打电话了?”阮清佯装不在意的样子,试探着姜沉鱼。
在他看来,他的徒弟都是他的儿子和女儿,他总不能放任不管的。
姜沉鱼拧眉,“我知道他是我大师兄,但就算是我师父,做错事也该受罚,不是吗?”
“何必这么认真,有些事情是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阮清撇撇嘴,小声嘟囔。
或许对阮清来说,时间那么漫长,什么事情都不是个事儿。
以前,姜沉鱼也这样想。
但是她见过了顾谨言和顾家一家人的认真,所以她知道对于普通人来说,人的生命就只有那么一点点,随便一点点的小波折都是他们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命运之外的波折对他们来说,本来就很不公平。
所以普通人才成立了特管局,不是想制裁谁,只想要维持最基本的公平。
这种三观问题,姜沉鱼说服不了阮清,阮清也说服不了姜沉鱼,他们为了师徒和谐,不约而同地没再继续说下去。
姜沉鱼的本意是想带阮清先查看一下京城的基本情况,谁知道阮清一到大街,看到吃的东西就走不动道儿。
也不在乎什么贵的,便宜的,只要看见是在卖吃食,都要去里面转一遭。
只是这些服务生的服务态度一个比一个恶劣,连介绍都懒得介绍,稍有不快,就要对顾客发泄。
姜沉鱼和阮清都能看到这些人的身上都散发着一股阴郁的黑色气息,也不和他们计较。
而其他普通人看不见这种负面情绪,甚至他们也是一点就炸的“炮仗”,两个,乃至多个炮仗聚集在一起,自然免不了要出事儿。
互相对骂,动不动就要打架……已经成了随处可见的事情。
“特管局那边怎么说?”阮清嘴里塞满了糕点,说话含糊不清,甚至还要往外喷一些碎屑。
姜沉鱼无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巾堵在他的嘴巴前面。
见他没那么邋遢了,这才解释:“翠花说要调查,他们现在也在加班,但是他们也会被影响……”
负面情绪最可怕的地方就在它看不见,摸不着,在不同的人身上有着不同的表现。
比如一个狠毒的人,受到情绪影响之后,会变得更暴躁,狠毒。
但一个阳光的人,受到情绪影响,面上可能还是和善的模样,却在不知不觉中捅了别人一刀子。
让人连防备都没办法防备。
“这比地震洪水,看着还要难受。”姜沉鱼想起了那天黑色的大雪。
阮清看她一眼,伸手摸了摸姜沉鱼的脑袋,“我们鱼宝终于像是一个人了呢。”
“你在骂我?”姜沉鱼眯眼。
阮清立马偏头,抬眼,视线飘忽:“你真的太敏感了。”
不给姜沉鱼深究的机会,阮清就又勾着姜沉鱼的胳膊,主动道:“想要解决问题,就要找到源头,我们找到那个传播扩大负面情绪的人,不就好了?”
“这件事儿可能是大师兄教了顾谨行和柳夏做的,我找不到柳夏了。”姜沉鱼扶额。
包括那些下单要“追究”顾谨言的人,也是柳夏买通的。
她什么都能猜得到,问题就是找不到凶手在哪里。
某种意义上来说,她的天赋再强,短时间内也比不过大师兄这个老油条。
阮清看她从来都是无忧无虑的样子,这会儿带着苦恼的样子,不由笑了笑。
安抚:“不要怕,我来找。”
阮清比阮一和姜沉鱼加起来都要厉害,他要找人,姜沉鱼当然不会觉得他找不到。
但是……
“你管这种事情的话,会被天道处罚吗?”姜沉鱼不想让顾家受到牵连,自然更不想让阮清受到牵连。
阮清无语,“拜托,我活这么大岁数了,天道怎么可能连这点儿面子都不给我?”
“反正你就别问那么多了,你就瞧好吧!”阮清不想听姜沉鱼唠叨。
他的每一个徒弟长大后都会变得瞻前顾后,婆婆妈妈的,真是让人生气!
像是为了向姜沉鱼证明自己能行似的,阮清到京城的第二天上去就念着咒术,带着姜沉鱼找了出去。
他们七拐八扭,最后竟然一路找到了原来的柳家。
原本已经被查封的房子还没打开,但是旁边的栏杆下面有一个不太显眼的狗洞。
有很明显的进出的痕迹。
姜沉鱼看看黑云压顶的房子,又看看转地飞起的罗盘指针,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京城所有的负面情绪都被收集到了这里,又从这里散发出去。
“不怪你找不到,你大师兄在这里施了结界。”阮清的神色也严肃起来。
阮一来过这里,说明他知道这些人的计划,但他还是为这些人做了这些事。
说来可笑,他最善良的徒弟,变成了屠世的刽子手。
而他最冷漠,不在乎世事的徒弟,变成了救世的英雄。
阮清能想到的,姜沉鱼自然也能想到。
但她知道阮清对阮一的感情,终究也没多说什么。
只是看着阮清轻轻点了一下,房子外面的“气罩”就消失不见。
而她的罗盘也开始跟着阮清的罗盘一样,疯狂旋转。
师徒两个也没再犹豫,而是直接推开了大门,快步走了进去。
房子很大,但他们想找人并不难找。
阮清带着姜沉鱼直奔后院的一个小仓库。
他们刚刚靠近,就听到了里面两个男人交谈的声音,“你不帮我重振付家,我为什么还要帮你?”
“你不是说顾谨言的运气好吗?那只要你把顾谨言的气运掌握在自己手里,还怕有什么事情做不成吗?”这句是顾谨行说的,声音里带着一股姜沉鱼很讨厌的自大的意味。
事实上,另一个男人的声音也很耳熟,“你是说,顾谨言从小到大,不管做什么事情都能成功?”
是阮一。
阮一在这里!?
姜沉鱼和阮清对视一眼,皆是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和自己一样的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