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玖璃冷眼看着高悬于天际的孟停渊，他此刻的眼中不再是青龙的苍瞳，而是一种诡异的暗金色。
“这是……”
都说越靠近十二重境界圆满，离那天上的白玉京就越近。
实际上越是靠近境界圆满，就越是能够感知到这天地之间的气息变化，以及天道的法则存在。
此时的孟停渊身上充斥着天道的气息，其意志已经不为他本人所左右。
他右手持枪，朝着下方的青丘山轻轻一点。
三十六根雷矛随着他的动作慢慢探出云层，这些由天道恶意具象化的刑具表面布满倒刺。
每根倒刺上都钉着半透明的人形虚影，苏落在地面上看着这一幕，他不知道那些是什么，但是他能够感受到他们的怨念。
哪怕是在大阵之中，是在与天相隔如此遥远之处，他也能感受到。
周围的狐族之人都在议论纷纷，他们也能感受到那雷矛的恐怖。
母亲们抱住自己的孩子，父亲们护住自己的家人。
他们心中都不确定，这守护了灵狐一族万千年的大阵，如今能够扛住这天道的一击吗？
苏玖璃仰头望着贯穿天地的炽白光柱，化作紫色流火瞬间出现在了大阵之中。
“不必惊慌，稳住身形！起阵！”
苏玖璃喝到，随后手中结印，开始亲自主持大阵。
第一道惊雷自高空坠落，山峦破碎，草木化灰，所有在大阵周围的人全部躲开，看着那锋锐的矛同大阵撞在一起。
当雷矛尖端触及光幕时，没有惊天动地的轰鸣，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在每个人骨髓里炸开。
一众长老的身形瞬间一沉，这雷罚同上次的强度截然不同。
这才是真正的天罚，他们现在是在对抗一种法则。
这是“报应”，这是天道代表自然对罪人所选之人的“报应”。
这个从上古时期积攒到现在的报应原本是属于蚩尤的，但是现在落在了苏落头上，只是现在青丘山要挡下这个“报应”。
这就代表着青丘山在袒护一个“罪人”。
天道要借着这个机会，将不确定的因素彻底诛杀于此。
\"兑位转巽！\"苏玖璃厉喝，左手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三长老立刻喷出精血催动阵旗，大阵纹路如活物般蠕动，将雷矛偏转向东方荒原。
被转移的雷光扫过之处，八百里赤地瞬间结晶化，砂砾在高温中融成猩红色的琉璃雨。
然而这才是开始。
第二根、第三根雷矛接踵而至，这次裹挟着粘稠的金色雷浆。
大阵光幕被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漏进来的雷浆滴在青丘山腰，整片桃林眨眼间化作焦黑的骨架。
一只尚未化形的小狐狸被溅射的雷光扫过后腿，皮肉竟如蜡油般融化，露出森森白骨上跳动的电火花。
\"乾坤倒转！\"苏玖璃咬破舌尖，血珠在空中凝成九尾天狐图腾。
大阵突然逆旋，将第四根雷矛折射向高空。
被反弹的雷光撞碎后续三根雷矛，破碎的电弧却凝成无数金色蝗虫，开始疯狂啃食大阵灵气。
眼见这一幕，所有狐族之人都开始上前祭出法器，帮助主持大阵的长老抵御天罚。
在数万狐族修士的帮助之下，大阵的漏洞在刚刚显露出来之时就被瞬间修复。
但是法则之力岂是普通修士所能抵御的，狐族修士们的本命法宝接二连三暗淡，七窍都渗出掺着雷丝的血痕。
当第十二根雷矛刺下时，天地间响起锁链拖拽的巨响。
这根比其他雷矛粗壮三倍的刑具表面，钉着个背生六翼的女性天神残躯。她残缺的面容突然转向苏落，被缝合的嘴唇撕开裂隙：\"蚩尤...偿命...\"
那一瞬间，破碎的女天神的脸几乎是如同出现在了他面前一般。
“偿命！”
大阵光幕应声破碎。
周围的狐人发出惊呼，金色的雷雨自天空之中落下，砸向众人。
苏玖璃的狐尾瞬间缠住雷矛，紫色的狐火与金色雷浆迸溅如星雨。
她雪白的足踝陷入山岩，身后大地裂开深不见底的沟壑。
那女性天神的残念突然化作金色巨蟒，顺着狐尾攀咬而上，在苏玖璃肩头撕开三道焦黑伤口。
苏玖璃闷哼一声，银牙紧咬，将天罚硬生生甩向天空。
“倒是我小瞧了……这天道还真是能用这法则肆意妄为！”
巨大的雷矛同天上砸下的两根撞在一起，在天空之中直接炸开。
\"师娘！\"惨叫声和轰鸣声在苏落耳边炸开，周围的狐族之人都已然四散奔逃，青丘山已然不同于往昔。
此时第十八根雷矛正插在青丘主峰。
山体内部传来令人窒息的嗡鸣，千年狐族祠堂轰然倒塌，先祖灵位在雷光中化为齑粉。
镇守坎位的五长老突然发出非人惨叫，他的妖丹被金色雷光劈中化作灰烬，苍老身躯瞬间干瘪成裹着人皮的骷髅。
雷矛群开始加速坠落。
一切的一切在苏落眼中闪现，他痛苦的捂着头颅，跪倒在了地上。
又是因为他苏落。
他一路走来，捅的篓子越来越大，可是每一次却都无能为力。
要么靠师父，要么靠李云淼，可没有一次是自己能够亲手解决的。
如此看来，他自己倒是和废物没有什么区别。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为什么！”
“你有种他妈的就直接把我弄死！每一次都冲着我身边的人来算什么！”
“狗东西！”苏落目眦欲裂，对着天上的雷矛嘶吼。
似乎是在回应他的疑惑，随着他话音的落下，周围的一切在此刻暂停。
“为什么？因为你的能力不够，还没有办法战胜天道的不公。”
一个人影悠悠走到他的身边，蹲在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实际上每一次它都是冲着你来的，但是你周围的人总是在为你挡灾。”
“是作为对你第一次劫难被挡的惩罚，还是你的宿命就是如此？”
苏落抬起头，惊愕地看着自己身边的那个人。
那是另一个自己：“有一阵子没见了啊，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