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我出去!”
次日。
阮莲莲不断晃动门锁,用拳头砸门,狭窄的杂物间里,角落结着蜘蛛网,他这番动作没能解救自己,天花板震落一只多足虫,掉在阮莲莲的脸上。
“啊!!”短促的尖叫,阮莲莲用手抓自己的脸,长长的美甲意外划伤了眼皮。
他一摸,定睛,指尖血腥,原本还算硬气的叫喊,也变成了哭泣,“我求求你了,放我出去好不好,我绝对没有想说出去,姐姐,姐姐你放过我好不好……”
阮莲莲靠着门,身体软软地塌了下来,蜷缩着腿,灰尘刺激着鼻腔,他打了好几个喷嚏,这些灰尘顺着鼻子抽吸进了肺里,痒得像是肺里爬进去一只蜘蛛,阮莲莲咳嗽到头疼,掩面哭泣,仍没人理他。
在他以为云奕白一定是离开了,脚步声传来,停在杂物间门口。
门外的云奕白整理领带,戏谑道:“有这力气还是给自己哭丧吧。”
她丢下这句话就走了,云奕白说的一切都是诓阮莲莲的,开什么玩笑,一个被全家默许遗弃的男孩如今想回去,超越了几个版本的幻想时刻,最好笑的是这种谎话阮莲莲真的会信,比狗还不如,狗都要比他更能明辨是非,考虑到智商问题,云奕白只能笑笑,谁会和天生的智残人计较太多。
“兴许连条聪明狗都比不过。”云奕白不知和谁打电话,脚步渐行渐远。
阮莲莲咳嗽了好久才停下,嘴里涌上血腥味,整个人都恍恍惚惚。昨晚被带走后,他便被云奕白锁在这里,期间也没说过给他一口水,一点吃的,对他的任何声音都置若罔闻,今早才知道昨晚云奕白根本不在,她是今天早上过来的,昨晚阮莲莲又犯了咳嗽,他没听见云奕白离开的声音。
现在他口干舌燥,喉咙发紧,隔着胸骨,肺部瘙痒地恨不得把手伸进去挠一挠。
就这样熬到了日上三竿,高温和不透气的房间跟一个蒸笼没有区别,要活活把他烹熟了。
“救命……救命……”阮莲莲有气无力地砸了砸门,没有人在,没有人能听到他的求救。
手机已经被拿走了,甚至连和身份有关的东西,哪怕一块钱都没给他留。
阮莲莲拖着身体,像一条蛆,爬到窗边,去推这扇窗户。
和其它窗子不同,它是往外推的,而外面是一根根铁制的护栏,只能勉强推开一个小缝隙。
以为是久旱逢甘霖,窗外的清新空气能救他一命,结果炎炎夏日,拂面而来的是热气,不是微风,带走了阮莲莲嘴里仅剩的湿润,干燥、灼烧、灰尘,阮莲莲闭上双眼,差点以为自己置身沙漠。
人能忍得了饥饿,却忍不了干渴,尤其对一个咳病患者,阮莲莲喘得厉害,再在这里待下去,他今天就得死在这,系统不断用尖锐的提示音,一片鲜红的字幕提醒他。
「警告!警告!玩家的生命值正在急速下降!请尽快离开当前环境!请尽快离开当前环境!」
重复的红字带来的惊悚感在此刻攀上顶峰,哔哔的音效不绝于耳,阮莲莲爬到窗边,爬起身子,抬起头,抬起手,无力地向内拽那扇窗户。
奇迹发生了,或许是年久失修,无人在意,这扇窗户居然一拽就掉,擦着阮莲莲的肩膀掉在了地上,如同石头进了水,空气里的光线都看见了,登时满天灰尘都飞了起来。
阮莲莲的肩膀被划伤了一个深深的伤口,血液流淌,浸透了半侧身体,系统更加急切的警报声,听着完全就是催命符,如果系统能读秒,马上就要警告他几秒后死亡。
他得从这里出去。
「请尽快离开当前环境!!」
放大的红字一瞬间突进眼底,很快消失不见,一个不好的预兆,警报声也消失了。
他要死了。
再不走就这样死在这里了。
阮莲莲抓住了护栏,将身体拉了过去。
考验他的栏杆不如考验莫雨红的严苛,至少能钻出去,楼层也不高,下方还有一块儿草丛。
阮莲莲没有犹豫,一松手整个人就掉了下去。
不要是头着地,他浑浑噩噩地想,头着地就死了,脖子会断的。
生怕自己脑袋从肩膀掉到肚子上,阮莲莲努力睁着眼睛。
短暂的坠落时间在精神极度专注的人眼里,无限地漫长了,而有一个人,站在路对面。
她在看他。
系统的警报声毫无征兆地响起了,和之前生命遭遇威胁的警报声不同,这次的警报更加空旷,拉长,震得耳朵嗡鸣。
与此同时,俞识转移视线,看了一下手机。
「玩家你好!每日任务已完成!当前任务奖励将以邮箱的形式发放,请玩家注意领取!」
啪地一声,阮莲莲掉进草丛里了,腿先落的地。
显然人从高处坠落的声音不会多么震撼,反倒有点好笑,俞识没绷住笑了一下。
“阮莲莲对吧?”俞识走了过来,觑着眼睛,打量着阮莲莲,“在表演行为艺术吗?真不愧是奕白姐的弟弟,真有艺术细胞啊。”
她说话是暗暗地讥笑,志得意满,平时她都和池境明黎至在一起,那像个正常人,现在她专注地盯着阮莲莲,谁打量人像她这样,几乎是盯每一寸肌肤,盯到视线从毛孔里钻进去,盯进脏腑里,拿目光凌迟,过量的专注近乎窥视感。
阮莲莲抱着腿,哀哀地嚎叫:“我的腿,我的腿断了……”
“真的?你跳的时候就没想过腿吗?”俞识摸了摸下巴,她脑子里想到好笑的事情,这件事变得是极快的,她笑了一声,看着阮莲莲,“你现在得坐车去了。”
“什么?”阮莲莲一愣。
在这里见到俞识,他不明白为什么,系统也没有任务提醒。
阮莲莲有些摔傻了,他搞不懂俞识说的是什么意思,去哪里,医院吗?
“你想得好美好,连我都被治愈到了。”
俞识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她若无其事地拔开草丛,弯下腰,伸以援手,一把抓住断腿,看着阮莲莲说道:“你觉得这样好一点,还是我拖着那条腿好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