铛铛铛，敲门声响。
“进来！”
“科长，您有啥指示？”
“许大茂啊，许大茂！你和老马可真是……以后你俩注意点哈。这新来的厂长可厉害着呢。咱们以后做事啊，得更务实些。”
咱们这科长姓伍，队伍的伍。他老家在南方的贵州。小时候啊，被地主害得全家都快没啦。刚好队伍路过，他一咬牙一跺脚，就跟着队伍走喽。
也不知道咱这科长是运气不好呢，还是咋的。一上战场就受伤，受伤了就往后方送。后来到了东北，辽锦大战又受伤了。多年受伤，再加上他的老首长可怜他，这次就把他调到后勤啦。后来队伍进了城，他就进了军管会。这十几年来啊，慢慢就变成一个中年老头啦。前几年因为宣传科出的事太多，上面的人一看，这可不行啊。就让伍科长他们这帮人慢慢到这个位置了。思想单纯，意志坚定，主要是后台够硬。不管你吹啥风，他就会来一句：“过草地的时候我就在队伍里！”宣传科就慢慢稳定下来喽。
咱们这帮人能活得这么舒坦，其实真多亏了咱这科长照顾。带兵的人嘛，多少都有点护犊子。
“嘿，科长，您还不了解我嘛。我和老马做事那可是勤勤恳恳，到哪儿都得给我们俩竖个大拇指！”
“好啦，别扯那么多没用的。你说的事倒是有信儿了。不过咱厂太小，养不了这么多放映员，但是兄弟单位需要啊，所以就搞个委培吧。”
听到这话眉头皱了皱。这跟自己想的有点区别了。
“怎么的不满意！科长没好气的看着我。
“我提的意见，我能有什么不满意的。只是吧科长。咱舍小家为大家的这个精神肯定有。但是这摆明了是咱们这整个厂子都在吃亏，这事儿不能这么干呀。到时候咱们这宣传科在厂子里可就是吃里扒外的典型了！”
我这么一说科长愣了一下。然后好像才想到这一层。没好气的瞟了我一眼。
“差点让你给绕进去。这事儿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宣传科还有一个对外联络的作用。不过这事儿吧，是这个新来的厂长之前定下的。等会儿开会之前我跟他通个气。看新来的厂长咋说。我这小胳膊小腿的，担不起这个责任！”
我想了想，“ 科长啊，我这呢也有个小事儿。”说完就不好意思了，看向了科长。
“你可真够滑头的，说吧，我听着！”
“您说这不是巧了吗！这几天我正好有个姐姐说在车间里做事太累。就求到我这儿了。您看能不能调到后勤哪个地方去！”
科长沉默了一会儿。敲了几下桌子，认真的对我说道。“这事儿我能给你办了。但是现在又不能给你办了。委培这个事吧，得告诉咱们新来的厂长。那调岗的这个事情正好也是咱们这个新厂长管的事。等一下我一起给你说。成与不成的就看这个新厂长怎么想的了。”
想了想。以李怀德的为人。这种小事。肯定是成人之美。也就笑着答应了。“那就谢谢科长了。来咱俩抽支烟。”
“不抽了，我先去李厂长那里。你们都在这里安静一点。等会儿过来开座谈会。”
等人的滋味实在是不好受。更何况大家都要在办公室里装模作样的等人。
时针像一个不紧不慢的老人，缓缓地走到了九点。科长脸上挂着笑容，领着李怀德走进了我们这并不宽敞的办公室！中间还用目光给了我一个仿佛在说“一切尽在掌握”的眼神。真是个人才啊！
李厂长这个人吧。你只用看一眼就知道是个人物。怎么说呢？先看穿着。虽然列宁装和中山装有一点丑。但是一套合身的中山装和列宁装。也可以说相当之考究。李厂长的发型也是这个时代干部的标准发型。包括脚上的鞋子。你第一次看，觉得平平无奇。但是稍微注意一点看。就发现干净。皮鞋变得油光锃亮，这个倒是挺容易的。但是一个皮鞋放着简单的黑色，然后干净。这个就要相当的用心了。
一个人从穿着到言行。看上去就是一个干部。在这个年代就可以确定好几件事情。第一，李怀德的工作经验比较丰富。第二李怀德的工作时间也比较长。第三，考究的穿着在这个年代就代表着人脉关系。
所以我们中国人才有一句老古话，观其行。听其言。上一辈子的自己。第一次也是这个时间见到李怀德。也是深深的被震撼了一下。
杨厂长这个时候给人的感觉始终是个秘书的感觉。一直就围绕着大领导的事情在处理。而李怀德给你的感觉，他就是个领导。以上辈子的经验来说。杨厂长果然是只能做事而不能做领导。
其实这种会。有一个套路。基本上就是我们站起来说。“啊，我是宣传科的许大茂。”然后边上的科长介绍我。啊，这一位就是我们的放映员。
科里总共就这么几个人。会让每个人都感觉自己被领导认识了。大家都是人精都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可是这是最实际的操作。
介绍完后，李厂长也简单介绍一下自己，就是姓什么，工作了几年。是不是党员？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其实从李厂长进宣传科的门到出宣传科。前后不到20分钟。可是就连我在内，每个人的感觉都是十分的漫长。
科长送人出去之后，回头又回过来。给了我一个眼光。这次去办公室科长连门都没关。
“你说的是基本上都同意了，厂长的意思呢，是让你下午带着你姐去他那里一趟。把实际的状况说一下。”科长说这话的时候。意味深长的眼神简直意味深长。
看着老谋深算的科长。不由得讪笑地问了一句。“您这是和这个李厂长以前认识。”
“算是认识吧。挺有能力的一个人。胆子也大。”科长看我掏出一支烟，然后把烟盒甩到桌子上。笑容就更多了几分。
“行，我明白怎么回事儿了。认识就行，咱这个新来的领导是喜欢烟呢，还是喜欢酒。”
“许大茂啊，许大茂！你小子真的是鬼精鬼精的。不过我提醒你一句啊。他那个老丈人官挺大的。好烟好酒他是不缺的。意思到了就行。”
真不是混这一行的料。听到科长说这句话，头都大了。不过我还是相信本性难移。
看着科长的手伸向文件夹那一边。知道这个时候应该自己走了。于是站起身也礼貌向科长道别。
看着走出去的许大茂。伍科长也是暗暗叹气一声。李怀德听到自己介绍许大茂开始的时候是面无表情。但是听到是娶了娄半城的女儿。那种如同看见猎物一样的目光。就像当年自己小时候。地主看着自己家里的那一块土地的样子。
“这才几年啊，吃的是越来越精致。穿的也是越来越讲究。攀关系找门路。同学同乡同省人。同一支队伍。自己又没什么文化。看不通这个世道。还是老老实实的在这个办公室里什么都别想，什么都别问了吧！”
又接连看了几十份文件。更是无语到家。一个工厂。所有的文件没有一样是讲生产的。全是思想教育。
从科长的办公室出来之后。晃晃悠悠就往车间走去。
到了秦淮茹的车间。看着车间里的样子，不由得眉头皱了皱。唉，寡妇的日子的确不好过啊！
“秦姐，咱出去有点事儿跟你说！”
秦淮茹看着走进来的许大茂。心里突然就有一点有人做主的感觉。也没有在看旁边的人。就把机器停了，跟着许大茂出去了。
“不来不知道，一来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你这工作环境，啧啧啧……下午跟你们车间主任请个假，我带你去厂长办公室，把你调岗的事儿给定下来！ md，你们车间这帮人都tm是杂种”
听着许大茂的话，秦淮茹感觉自己像踩在棉花上，晕乎乎的。她使劲儿眨巴着眼睛，努力不让泪水流出来。这几天在车间里，她可真是尝遍了人情冷暖。不过，秦淮茹心里也暗暗发誓，等以后有机会，一定要让郭大撇子也尝尝这种滋味！
看着秦淮茹在车间里被人占便宜。终于明白上辈子。秦淮茹为什么那么坑傻柱了？
这个时候感觉有人在偷偷的看自己。就转过身看了一眼。原来是这个车间主任郭大撇子。上辈子这家伙就没有一个好下场。昏头昏脑的跟着杨厂长那帮人。得亏李怀德是个好人，没有下重手。
所以说很多时候好人坏人真的很难分得清楚的。这还没起风郭大撇子的名声在这个时候已经就很不好了。
目光对上之后，两个人都笑了笑。然后转过身就轻声对秦怀茹说。“也别等了，你现在就请假。然后把工作收拾收拾。去傻住的那个食堂那里吃中饭去吧！我在这里等着你，你先去请假。”
秦淮茹愣了愣。对许大茂的感觉就更好了。然后就走向了郭大撇子那里。
看着秦淮茹对郭大撇子说了点什么？郭主任转过头看了我几眼，然后点点头。
我也对郭主任笑了笑。没一会儿秦淮茹就过来了。
“嗯，行了，我也不跟你说那么多，李厂长让我们下午过去找他。到时候你就说一说…………唉，到时候你啥也别说吧，我帮你处理了！”
“好，我都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