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挂掉了电话,装作若无其事地回到了餐厅。
只是他的脸色有些冷。
回到餐桌旁,柳璜强作轻松地对江景彰说道:“你们慢用,单位那边突然有紧急事务需要我亲自处理,我得立刻赶回去。”
说完,他特意看了一眼朱洁玉,“你吃完就与雯雯一起回吧,打个车回。”
还没等她回话,柳璜却已转身。
离开江家,柳璜迅速拦下一辆出租车。
车门关闭的瞬间,他向司机说了目的地。
司机点点头。
他一踩油门,出租车如同离弦之箭,风驰电掣般向着“听雨阁茶楼”疾驰而去。
半小时后,出租车到目的地。
柳璜付了车钱后,往里走去。
柳璜轻轻推开听雨阁茶楼“梅雪轩”包厢那扇雕花木门,一股浓郁的茶香迎面扑来。
何东来已在等候。
屋内光线柔和,何东来早已端坐在窗边的紫檀木椅上,茶桌上放着一把精致的紫砂壶。
何东来眼神有些阴刻。
砂壶里的水汽氤氲而上。
何东来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抿了一口。
他突然开口,“坐吧!柳局长!”
柳璜惴惴不安地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
接着外面响起了轻轻的叩门声音。
门扉轻启,上一次柳璜见过的那位漂亮女服务员再次出现在他面前。
她仍然端着一个托盘,托盘精心摆放着还是那三叠精致的青瓷碟。
三叠青瓷碟里码着琥珀桃仁、蜜渍金桔和掐了花边的芸豆卷,还有一碟西瓜子。
上次也是这样,这是她们茶馆里最好的茶点了。
何东来一来就给自己上干货。
只是主客易位,今天自己成了上一次的赵明岭。
女服务员在茶桌由上摆好后这三个青瓷碟后,莞尔一笑,娉娉婷婷而去。
当然,在离开之际,她没有忘记轻轻带上房门。
门里与外界被隔绝。
整个房间回归了宁静。
气氛一时凝固。
何东来轻轻吹散茶杯上的热气,缓缓开口:“你听说了吗?江昭阳已经正式走马上任,而且,而且是双副。”
柳璜闻言,脸色骤变。
他的双手不自觉地绞在一起,眼神闪烁不定,支支吾吾地想要说什么,却又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词汇。
何东来瞬间明白了,“你,已经知道了?”
柳璜心头一紧,额头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他艰难地点了点头,声音细若蚊蚋:“是……是的。”
何东来手中的茶杯微微一颤,茶水在瓷面上荡起一圈圈细腻的波纹。
“那么,你这是在告诉我,你没有按照我的吩咐去做?”
“能给我一个理由吗?”
“为什么不按我的要求去做?”何东来的声音突然低沉下来。
他说出每一个字都像是被刻意拉长。
他的眼神变得冰冷。
柳璜感受到这股压力,额头上不禁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急忙摆手辩解,声音中带着一丝慌乱:“不,不!”
“何局长,您听我解释,我确实已经安排赵明岭对江昭阳进行了举报。”
“那份举报材料,我可是亲手交到他手里。”
柳璜边说边用手比画着,通过肢体语言来增强自己话语的说服力。
“举报材料确实递上去了,”柳璜说到这里,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着,仿佛吞咽着难以下咽的苦果,“我听说已经立案,您可以……您可以派人去查……”
“举报材料确实已经递上去了!”柳璜咽了咽口水,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着,每一次吞咽都像是在艰难地承受着内心的恐惧与不安。
“而且,我听说上面已经对此事立案调查了。”
“您……您可以派人去查证,一切都会有据可查的。”
说到这里,柳璜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恳求,他希望何东来能够相信他的说辞,结束这场让他如坐针毡的对话。
然而,何东来的表情并没有丝毫缓和。
柳璜见状,心中更加焦急。
他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语速飞快地说道:“何局长,这个事儿真的假不了,假的它也真不了。”
“纪委、组织部那边都有详细的底档记录,只要您派人一查,就能清楚地知道我所言非虚。”
“我柳璜虽然能力有限,但对您一直是忠心耿耿的,这事儿我绝对没有半点隐瞒和造假啊!”
说到最后,柳璜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几分哭腔。
他几乎是诅咒发誓般地希望何东来能够相信他的忠诚与无辜。
何东来阴沉一笑,“我问的,确切来说,是关于那起非法狩猎案件,森林公安机关为何至今仍未采取任何行动?”
“赵明岭迟迟不动是什么原因?”
柳璜的脸色微微一变。
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缓解了一下内心的紧张。“赵明岭为什么迟迟没有行动,这其中……其中的原因,我也正感到困惑不解呢。”
“困惑不解?”何东来轻蔑地哼了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质疑,“哼,究竟是你在背后盘算着什么,还是赵明岭真的有意按兵不动?”
“又或者,是不是在这背后有着更为复杂的势力网,让你们不敢轻举妄动,遇到了难以言说的阻力?”
“今天我倒是想听你解释一下。”
柳璜的心猛地一沉,额头上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深知,面对何东来这样的老狐狸,稍一不慎,就可能露出马脚。
“非……非法狩猎,猎杀国家二级保护动物,这种行为,难道还不足以构成拘留的理由吗?”
“还是说,法律在他赵明岭的眼中,不过是一纸空文?”
何东来的声音逐渐提高,愤怒与失望交织在一起。
何东来倒了一杯色泽翠绿、香气扑鼻的龙井茶摆在柳璜面前。“喝吧!这是上好的龙井茶。”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但恐怕从今往后,我再也无法保证你能如此轻易地品尝到这样的佳茗了。”
柳璜听后,脸色骤变,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衣服紧贴皮肤,寒意直透心底。
柳璜深知,何东来这番话的背后意味着什么?
包厢东墙挂着的那幅《寒江独钓图》突然刺入眼帘——当初赵明岭就是坐在这幅画下,脸色比宣纸还要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