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石坪,荒芜,烈阳
黄袍员外靠着巨石靠着它的阴影乘凉,一边还喝着不知从何处寻来的美酒。
一阵风沙缓缓化作一无头僧人,黄袍员外连眼睛都没有睁开,醉醺醺的说:“嗝,你寻我作甚?那天命人是还没来?”
无头僧人有些沉默,他有脖子可以做出摇头的动作,只是不明显。
“他来了,但你确定那真是他?”
黄袍员外调整了个姿势让自己躺的更加舒服:“恩哎~那不是他还能是谁?你就放宽心吧。”
无头僧人却有些激动的说:“那你可知他做了什么?”
黄袍员外挠了挠自己的肚腩然后又用自己长长的指甲夹住了几只趴在自己耳边的小虫,然后放进嘴里:“他做了什么?无非不是大闹一番吗?”
无头僧人沉默了,他缓缓说:“他可没有大闹一番…不,也可以这么说,但绝非是你我所想要的那种大闹!”
“闹就闹呗,你还管他怎么闹?”
无头僧人还要继续说下去,可却被黄袍员外打断:“眼看喜都在他身上,他怎么可能不是?那东西你我都清楚的很,不是天命人的又有几个是吞了那玩意儿还不疯的?”
“可他…”
黄袍员外连连摆手:“唉,你就放宽心吧,一路那么多人都试过了,要是真不是天命人怎么可能放他过来?”
无头僧人无语,但黄袍员外显然是不想搭理他了,他只得弹奏出两声哀怨的琴声,然后再次崩解成黄沙。
…
琅嗔进入了梦乡,浑浑噩噩间竟被他梦到了一番景象。
一只身披皂衣,手拿钢叉的貂鼠抱着一颗佛头跪坐于风沙之中,两只眼珠布满血丝,就像是被逼入了末路的凶兽。
“我逃不掉!你!也逃不掉!”
那声音充斥着哀怨与愤怒,就像是在控诉自己的遭遇同时又在给他提醒。
琅嗔猛的从石母的怀里惊醒,身上冒出冷汗的同时,又很快意识到了不对。
“做噩梦了吗?”
石母温柔的嗓音浮现在他耳边,此时的他已不在小骊龙的洞府里,反倒是在石母的洞窟中
现在的他…是本体,不是本相,但远比这二者尴尬。
简而言之,他现在是一只狼,不是狼妖,就是单纯的狼。
“嘶~我不会被当狗撸了一晚上吧?”
琅嗔有点不愿意面对这个现实,太丢脸了。
但偏偏他尾巴和骨头上的龙纹微微闪亮,赤髯和小骊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那不废话吗?看看你现在身上的毛,那么柔顺,你昨天那会儿浑身炸毛不说皮肤都东一块西一块的了。
“你们两个不说话,我不会把你们两个当成哑巴。”
石母有些惊讶:“你这是?还没睡醒吗?”
“嗯,脑子迷迷糊糊的,是梦话。”
琅嗔挣脱了石母的怀抱,然后变回了狼妖。
琅嗔变回狼妖状态的时候还没忘记用骨嶙峋的骨头给自己整了一身骨甲,灵蕴他现在是不宜动用,所以只能用这种方式给自己身子挡着点儿了。
“多谢石母照看,大恩不言谢,石母若是有什么需求,我若是做得到,定当满足。”
琅嗔抱拳一礼,相当郑重的说出了这句话,若非石母的石英他恐怕要变成半疯的状态,他相当感激。
石母本想拒绝,但看到琅嗔那郑重的表情就知道如果这个时候拒绝琅嗔在心里反倒不好受,她随即想了想,开口说:“好吧…若你有心,可帮我寻寻我那丈夫与我儿,他们父子二人若是不出意外应当是在火焰山。”
琅嗔疑惑的说:“火焰山?为何山神会去这么远的地方?”
石母叹息一声,然后娓娓道来。
“我那丈夫,本就是个贪嘴的妖,一日在洞府外遇到个逃婚的女子,他原本想赶那女子走,看那女子可怜,便许她停留几时。”
“那女子手头有一份做饭的好手艺,我那丈夫实在嘴馋,于是就留她日日在洞府中做饭。”
“结果有一回她外出洗衣,遇到了她同村的人,然后那个村子里的人就带人想要把那女子抓回去,我丈夫不让,那些愚昧的村民便威胁说要找道士捉了我那丈夫。”
“她不愿连累我们一家,深夜外出时滚落山崖摔死了,我那丈夫本就念她可怜,在这时又听说火焰山的铁扇仙有大法力和大善心,他便抱着那尸骨去了火焰山,至今都没回来。”
“铁扇仙?铁扇公主?”
石母一直以来都是用温婉平和的声音说话,但在说到下面这些话时却能从中听出她的不满,可见她是有多生气。
“他一去不回,我那儿子也担心,我又不能出黄风岭,于是只能让他取了我部分精魄去找他父亲。”
石母在说到这部分的时候语气满是不屑,但又从中带有一些冰冷?琅嗔瑟瑟发抖。
“瑟瑟发抖,好一场伦理大戏。”
琅嗔在脑中闪过这想法之后,又紧接着联想到些什么,只觉石母的丈夫以及儿子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石母一直没出过这黄风岭,可能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黑,但琅嗔可是一路西行赶来的啊。
“用灵蕴赶路根本就用不到这么多时间,她的丈夫恐怕是凶多吉少了,唉…尽力替她寻寻吧。”
“而她那儿子…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啊,如此多的精魄划分给了他,非但不能让他防身,恐怕还会让他遭人觊觎。”
一只涉世未深小妖身怀如此庞大的灵蕴本身就是一座宝库,无论是修道之人亦或者是其他的妖怪都会对他趋之若鹜,若是他没从这西行之路一路走过去,那或许还有生存的机会,若是真照着西行之路一路走到火焰山,恐怕早就被吸干了灵蕴魂飞魄散或者变成普通的山石。
琅嗔点了点头:“我正好会经过火焰山,到那时就替石母好好寻找一番,若是找得到,定将你丈夫带回黄风岭。”
石母感激的说:“谢谢。”
琅嗔挠了挠头:“不必感激,这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