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冲!都他娘的冲啊,胆小怕死,都是懦夫吗?退者斩!”
辛兴宗带着一堆亲随,堵在先锋营后挥舞战刀,砍倒了十几个慌乱的农夫。
这一下,第一波退下来的先锋营,无奈再次冲上去。
“战车推到位置的农夫,捡起地上的兵器,继续冲锋,退者斩。”
辛永宗在另一侧,距离城墙足有七十丈远,还缩在亲随之后,大呼小叫。
农夫们个个色变,有些不知所措。
本来说好了只管推送军械,到位了便可退回。
但第一波损失极大,辛永宗管不了那些了,敢跑的杀了就是。
连失踪都不用报。
兄弟二人带着亲随,来回奔跑,捂了嚎风的,硬生生砍了上百号,终于制止了农夫和力竭士兵的退散。
宗泽眼角抽了抽,尽管军令如山倒,但这兄弟二人在战场上不带头冲锋也就罢了,如此血腥狠辣,怕是要遭反噬。
“老宗,我带人进攻。”
张叔夜一看这个情况,再不压上去,恐怕会造成溃散。
那可是无法挽回的局面。
“嗯。”
宗泽点点头。
随即对传令兵道:“问神臂弓大营,为何……”
他话没说完,刘正彦策马而来,神情不虞。
“说。”
宗泽也不废话。
刘正彦道:“神臂弓大营吃空饷,八成是临时填充的老弱,且神臂弓年久失修,五成只能放一两箭便损毁。”
“另外的呢?”
宗泽还抱着一线希望。
“剩余皆为普通弓箭拼接,能射十丈就烧了高香了。”
刘正彦说完,宗泽整个人都不好了。
蹙眉盯着城头,一言不发。
当年西夏党项人将领发明神臂弓,主动进献给大宋,令宋朝军队战力瞬间拔高了一大截。
总算得到了百年平和时间。
怎么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难怪童贯不来大名府,自己离开战场就会被问罪,不离开就只能硬着头皮扛下去。
“宗帅,末将该做什么?”
一把神臂弓的制作周期是两年,且需要图纸,这会儿上哪弄去?
“有弓箭的继续压制,其余退后做预备军。”
吃空饷到如此地步,宗泽想来那些士卒的手刀也指望不上了,恐怕还不如农夫。
“得令。”
刘正彦立刻回去。
“继续点齐三千兵,做好准备,看准张知府大旗,顶上去。”
宗泽继续下令。
“得令。”
很快,一千士兵上前,并蹲下蓄势待发。
“是三千。”
宗泽朝偏将伸出手。
“回宗帅,高太尉调给末将的这些兵,就是三千。”
“……呃!”
宗泽被狠狠噎了一下,总算缓过气来。
“为何不提前说?”
宗泽说罢,哀叹一声,“算了,你也不敢,那可是位列三公的高太尉。”
偏将一拱手,过去领兵了。
宗泽此时才明白,为何忽然委以重任,其实就是来平账的。
战损,战死,失踪……
空饷的失踪,士兵的战死,还能变成抚恤,再捞一波。
“你们……”
宗泽转头,看着十几个骑马的都监和偏将。
他话没说完,但其余人都懂,点了点头。
什么他娘的平账大帅啊?
宗泽都气笑了。
“抬我的钢鞭来。”
亲随送上一根六棱钢鞭,比李纲锏还粗了两圈。
“如今只有一鼓作气了,随我杀!”
宗泽抓着钢鞭,骑上一匹马,带头开始冲锋。
张叔夜的压上,终于令宋军第一次靠近了城墙,后方帅字旗移动过来,他大吼一声,“宗帅亲自驰援,儿郎们,冲哈!”
“冲啊……”
有士兵爬上云梯,距离城墙还有几丈距离,但他们却终于能站在平等高处射箭了。
十几架云梯几十个兵一起射箭,也算是箭雨了。
却见女墙后,半蹲着一排反贼,他们手里架着根铁棍子,表情兴奋。
“?”
这些反贼好像不太正常啊?
只听说空心大锤,没听过铁管也空心的,那能有几斤,能打动人么?
“砰砰砰……”
与炮声不同,一排铁管喷出火光,声音更脆些。
云梯上的宋兵,忽然发现身前的挡板,露出了几个圆洞。
而他们自身也感觉好像被实心大锤给夯了一下,头脑清明,可力气却没了。
都说三扁不如一圆,果然威力大……
不少宋兵像是下饺子一样,自云梯上坠下。
“第一排退后装填,第二排放,第三排准备……”
随着城墙上的呼喊,一阵一阵不疾不徐却富有节奏的声音,不间断的响起。
张叔夜有点傻眼。
守城的人肯定不急。
可攻城到现在,居然还没有一个成功先登的,不急都不行了。
“给我一架云梯!”
他抓着手刀,爬了上去,“推!我先登!”
张叔夜的亲随开始推动云梯,不少农夫也受到感染来帮忙。
“老子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玩意儿。”
张叔夜很不服,那东西也就是比爆竹响了一点,还能把人吓死咋的?
“靠嫩姨,来啊!”
作为地道开封人,张叔夜管你这那的,横刀在身前,随时准备够距离跳上城墙。
“当!”
一声脆响,张叔夜只觉得手一麻,抓不住刀,胸前更是被刀身给拍了一下。
他一愣。
刀身凹陷出一个坑来。
“屮!”
他下意识骂了一声,抬头看向城墙,却见女墙后一个不算高大的身影,正握着一截铁管,摇了摇头,似乎在跟身旁的人惋惜什么。
同时,城门大开。
马兵开道,步兵随后,像是一把利刃,狠狠插入战场,直抵深处。
自古以来,敢在大战中打开城门的,只有荆州关羽。
现在还不到郭京表演的时候。
“列阵,结阵!”
张叔夜来不及管太多,连忙去指挥大军。
宗泽带兵马来到阵前,却被倒退回来的士兵和农夫阻碍。
只见辛兴宗压制的先锋营的和农夫,正被像赶野猪一样散开。
“站住!临阵脱逃者斩!”
辛兴宗挥舞手刀,满是鲜血的手,都有点抓不住刀把,可不砍不行,不听话。
一队马兵赶散了不少人,如风般朝亲兄弟那边冲去,沿途时不时便有宋兵倒下,惊得沿途众人纷纷躲避。
马兵切割战场的能力,顿时体现出来。
“鲁提辖,那厮鸟留给我啊。”
马兵里还传来大喊,好像处在变声期,难听的像只鸭子。
辛兴宗转过头,就看一个胖大和尚冲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