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个猎者问完，最后轮到三位发起人提问。
[猎血]先问道：
“老样子，谁有[蓝血神]的情报？”
猎者们都知道她每次一定会问这个问题，但在她持续的追猎下，[蓝血神]的一切几乎都被她摸透了，有价值的情报越来越少。
安休高举手臂，喊道：
“我！我知道！”
[猎血]知道这个小鬼不靠谱，但出于发起人应有的体面，还是问：
“你知道些什么？”
“[蓝血神]嘛，我知道祂以前是[终末救赎主]、在做蓝血生意、蓝血饮用后会得一种叫渴血症的毛病、渴血症是一种瘾…….”
安休拿着一条条人尽皆知的信息“如数家珍”，在场所有人都沉默了。
这孩子是从来不上网吗？他说的这些哪怕只用搜索引擎的百科都能全知道。
组长听不下去了，刚要让安休闭嘴，却听到安休突然说：
“……我知道祂和一个超级大胖子经常见面，还给那个胖子供应过一段时间原液……”
[猎血]的眼神变得锐利，她语气急促地问：“[飨宴之神]？祂手上有蓝血原液？”
安休嘴角上扬，嘿嘿一笑：“终于感兴趣了？”
他耸耸肩，说：“也许还留在祂手上吧，反正我知道[蓝血神]给过祂不少蓝血原液，那可是笔‘大买卖’。”
[猎血]目光闪烁，她又追问道：
“你还知道些什么？”
安休摇头道：
“不记得了，也许以后会想起来吧。”
见他不肯回答，[猎血]不再追问，结束了提问。[猎鳄]又一次跳着芭蕾舞从黑暗中出现，淡淡道：
“我没有想问的。”
“但我今天需要一个人为我的舞蹈摄影，如果有意向的可以在聚会结束后留下来，我会给出足够的报酬。”
说完，他又悄然消失了。
最后本应该由[猎光]提问，但她完全没有开口的意思，所以众人都没注意到她，无意识地跳过她，结束了提问环节。
随后，猎者们闲聊起来。其中有不少人彼此已经颇为熟悉，甚至私下都有联络。
[猎血]对此没有兴趣，起身离开，她要去见某个人。
......
罗文从工作室出来的时候，听到有人叫他。
“罗文？”
他回过头，看到一个熟人：
“朴在熙？”
朴在熙曾经是他的工友，他们在一家工厂打工，直到工厂遇上灾害【香肠制造机】......那是个悲伤的故事，总之除了他、朴在熙和寥寥几人外，那间工厂没一个人活着离开，全都变成了香肠——从此罗文再也没吃过香肠。
因此，他和朴在熙算是过命的交情了。两个人偶尔会遇见，聊上几句近况。
朴在熙看上去四十多岁，一副标准的东方人长相，头发比上次见更稀疏了，但收拾得很干净。他热络地和罗文握手，问：
“罗文，你也是来这里上课？”
他背着一个挎包，里面装着满满当当的推销传单和资料。
罗文举起胸牌，解释道：
“我在这里上班。”
他最近在一家主打魔法基础课程的工作室工作。
学习魔法听起来很酷，但实际上，魔法根本不是人学的，是从字面意义上来说。
对人类来说，学习法术是件事倍功半的事，[猎血]曾经评价过，人类这个种族天生不适合施法。
“一个人类再怎么优秀，如果不依赖上位者的力量，究其一生也不可能成为司祭。”她如是说过。
无论是贵族、神明还是施法者，他们的力量都来源于象征。
神明依赖外在世界的象征形成，与各种自然和人文概念关系密切，实力与象征牢牢绑定，失去象征就会变弱，可以说其存在的本质就是象征；
非人种（包含那些贵族）则具有依托于种族内部象征的天赋能力，也被称作类法术能力，这份象征被种族共有，一旦物种改变便会自然而然地失去；
而法术，它既不纯粹依靠外部世界的象征，也不完全依靠种族群体的象征，而是更多依赖个人的象征，力量归于个体。
施法者之间的差异往往极大。
不过，种族和外部的象征并非对施法完全没有影响。
举个例子，每个魅魔在修习与“魅惑”这个象征相关的法术都会得心应手，比如友好术、催眠术；但她们很难使用神圣洗涤这个法术。
再比如说，无论是谁，在海洋中使用象征水的法术会得到加强，使用象征火的法术会更难。
正因为这点，人类才成为了绝对的施法体系弱者。
因为人类的象征太混乱了。
人类这个种族包罗万象，很难将自己的象征稳定集中到某一个或某几个上，这让所有人类在施法体系内从一开始就落后于拥有种族象征的非人种。
更可惜的是，人类这个物种的施法资质也很平庸。
这或许就是人类社会并不存在超能力和魔法的原因。但【千年之灾】爆发后，无夏城作为灾难的核心地带，让小部分象征突出的地球人能够成为施法者，只是离开无夏城后，他们都会失去力量。除了少数能被带出去的非凡物品（比如不老泉、蓝血），地球是没有任何超自然力量的。
罗文以前也想过，自己有没有可能学习法术，他攒上一笔钱，报了这个工作室的基础课程，可上了一个月的课，他才认清，自己的资质恐怕差得要命。
老师对他的评价是：想当施法者？下辈子去吧！
既然做不了施法者，又不想重开，那他干脆在职业生涯上重开，原地转行，留在这里上班了。
这家工作室有中介的性质。很多有教学能力，能开设法术课堂的老师会来这里挂上自己的课，为自己寻找学生。学生越多，收入自然也越多。
因此，工作室需要很多销售。
罗文有一副帅气的好皮囊，又是第二类种族名单上的地球人，被工作室稍稍包装后，当上了所谓的“助教”，本职工作就是推销。
见罗文脖子上挂着张助教证，朴在熙惊道：
“你居然都当上老师了！”
罗文不便说出真相，随口敷衍过去，反过来问朴在熙：
“在熙，你想当施法者？”
朴在熙挠挠头，苦笑道：
“我可能要呆不下去了。”
“我在这座城市里混了不少日子，钱没挣到多少，命倒是吓没了半条。”
“这是最后一搏了，如果学不成魔法，我就回家。”
“既然你在这里上班，给我出出主意，哪位老师最好？”
罗文轻叹一声，推荐了一个班：“《魔杰克的奇妙法术课堂》。”
“魔杰克老师是我们这里最靠谱的那个老师，我上过他的课。他是地球人，据说是位术士，好像以前还是个名人。”
“但那位老师的课……有些贵，比平均价高出三成。”
朴在熙听过价格，咬咬牙，像是在给罗文解释为什么要花大钱报班，也像是在安慰自己：
“给教育花钱，怎么算花钱！那叫投资！”
“我也从来没给我儿子省过补习班的钱！”
“为了更好的前程，拼了！”
罗文给了朴在熙一个友情价，办好入学手续，盖章，恭喜朴在熙成功入学。
要等到后来，他们两个人才知道那些所谓的“法术课堂”的底细。
无夏城到处都有贴着法术课堂的小广告。这些课程价格适中甚至低廉、教学时间灵活，而且导师经验也相当丰富——不光是教学经验，还有犯罪经验。
这群导师里有一大半会在某次课堂中露出真面目，把全部学生献祭，或者宰了学生制作法术材料，再或者拿学生充当新法术的实验品。
但不要误会，还是有一小部分导师没有这么做。
因为在动手前，他们就被自己的学生黑吃黑了。
有很多危险分子会伪装成懵懂无知的学生混进课堂，然后借机捞走导师辛苦培养的材料（或者说学生），连导师本人都不放过。
因此，在这些危险的法术课课堂上，还没撕破脸皮的导师和黑心学生们经常同台飙戏，一方装作呕心沥血、和蔼可亲的导师，一方装作刻苦上进、勤勉努力的学生。在那些真正无知的小绵羊眼里，课堂俨然一副师生关系和谐、情谊深厚的感人景象。
罗文只是入职的时间比较凑巧，刚好赶上了上批韭菜割完的日子，并且活着陪伴完这帮韭菜度过培育期。
但现在，又到该收割的时候了。
老师可靠，同学好学。这就是朴在熙对魔杰克的课程的第一印象。
魔杰克是个脸色暗黄，有严重黑眼圈，一直穿着黑色长大衣的男人。他看样貌多半是热带某岛国的人，口音不算重，语调很平，加上有气无力的声音，上课听起来像是念经。
不过他讲的确实都是干货。
第一堂课上，他从神明的三个诞生阶段谈到了贵族的天赋象征，最后聊到了关键点：
如何找出自己的施法天赋。
“你们每个人都具有一定的象征，这种象征和你的个人特质相关。比如一直很走运的人在幸运的象征上比其他人会更突出一些，那他在修习象征幸运的法术时会稍微容易一些；或者样貌好看的人在美的象征上更突出。”
“但这并非是绝对的。有些人的特点突出，但却不具备超自然力量上的象征。”
魔杰克瞥了一眼以工作人员的身份旁听蹭课的罗文，他说的其中一个特例就是罗文。
他是第一次见到罗文这么帅的人居然一丁点美和魅力的象征都不突出的，一度让他以为罗文的脸出自哪位整容大师的鬼斧神工——反正不可能是圣瓦伦比医院的，那群怪医连象征都能给人改造出来。
“这种个人象征需要你们自己去寻找。好消息是象征不分强弱，每一种象征都可以变得足够强大，决定强弱的是使用者的力量。”
“但坏消息是，概念无穷无尽，很多人终其一生都难找到自己最突出的那一点象征，只能尽力去摸索相对突出的象征。”
“在不够突出的象征上努力就是浪费时间。人类的施法天赋本就孱弱，怎么能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不合适的象征上？”
“某些强者可以直接看到他人身上的象征，比如先知报社的人。他们往往有‘洞察’、‘预知’之类的能力，不过我没有这种能力。”
他大方承认了自己的不足，接着道：
“但人类的施法天赋就像一个又小又光滑的球体，只在一些地方有点粗糙的起伏，象征不够突出的话，连造诣不够的先知、预言家都很难看出来。”
“因此，找到属于自己的象征将会是你们未来一个月里学习的重点。”
“如果一个月都找不到适合的象征，那你们还是干脆放弃吧，纯粹是在浪费时间。”
“不过，我必须提前告诉你们，就算找到了象征，后面的学习也难如登天，光是施放一个法术的难度就高得离谱。就算是人类中的天才，单纯靠自己的力量，顶天了能成为一名术士，司祭那是想都别想！”
魔杰克越说越激动，注意到底下学生们的神情后，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调整呼吸，重新变回了那副木然的表情：
“至于第二种办法。”
“相信你们都知道，神明的下属和灾害信使有不少都是人类，但他们却具有强大的施法能力，甚至足以被称作司祭、大司祭。”
“因为他们被高位者赋予了象征。”
“如果能得到某个高位者的青睐，视高位者的喜好和能力范围，他们能得到对应的施法能力。所以那些灾害信使可以轻易得到直接来源于大灾害的力量，从凡人一步登天到云端。”
“而缺陷嘛……”他阴沉地笑了笑，说：“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除非能杀死赋予他们力量的高位者，否则他们将永远在他人的掌控中。”
魔杰克的语气里透出讥讽的意味：
“但即使杀死了他们的主人，他们的力量多半也会被收走吧。”
“弱小的自由民和强大的奴隶，人在不同的时间会追求不同的身份。”
“好了，现在正式开始我们的学习吧。”
魔杰克拿出几沓打印出来的薄册子放在讲台上，竖起两根手指，道：
“灵魂出窍的学习手册，两千块一份。”
朴在熙懵了：
原来还得出钱买教材。
对此，罗文只能表示：
欢迎来到补习班的世界。
不怕你不学，就怕你不来。只要来了，有的是办法从你兜里掏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