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病初愈的盛意被吻得头晕目眩,直到脸上的湿意唤醒了理智,他用力将这人推开,跌在软榻上重重喘息着。
苏公公已经将门带上,盛意满目都是喜庆的红,主殿甚至燃着龙凤喜烛,灯芯爆花,打破了他们之间的沉默。
越是危急关头,盛意反倒是冷静了下来。
“你到底想做什么?陛下。”
“先生,是您教我的,登上皇位,天下都是我的,自然也包括先生您,也是我的。”
说完沈祈谦便上了榻。
盛意毫无还手之力,盯着他那双黑眸,只恨自己曾经为何丝毫未曾察觉到他的狼子野心!
繁复的冕服被扯乱,盛意心中溢出绝望。
他从未想过自己竟会被一手教养的弟子侮辱至此!
有那么一瞬间,盛意欲咬舌自尽,舌尖却先被沈祈谦轻轻含住。
他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清晰意识到:太子殿下早就已经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长成成年男子的模样。
霸道、蛮横、不讲理。
盛意眼角溢出潮气,沈祈谦动作瞬间停顿住。
稍稍退开距离,但还是牢牢扣住他手腕,哑声重复道:
“先生,是您教我的,登上皇位,就能得到我想要的一切。”
“是弟子冒犯先生。”
“先生……”
盛意别过头去,睫毛微颤,被泪水浸湿,仿佛雨中的梨花。
他想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明明已经安排好,待陛下登基后他便离京去游学,远离京城中一切是是非非。
大抵是因为他初次见到陛下时是在冷宫,那个疯到见面只知道咬他同野兽无异的人,被他一点一点教成如今这副模样。
盛意对沈祈谦全然信任,毫无防备,如今落得这般境地后再去回想才幡然醒悟。
千秋殿。
千秋万岁。
这分明是皇后居所!
“沈祈谦,你我师徒一场,念在以往情分上,我可以当做今日之事从未发生过。”
在说这句话时盛意声音微微颤抖。
他愿看在曾经种种上,再给这个弟子一切机会。
退后半步,所有一切都像从前那般。
沈祈谦覆在他身上却用手肘撑着身体生怕压疼他,又没留给他丝毫逃走的机会。
“先生……”
“您可以当做从未发生,可我做不到啊先生。”
说着说着沈祈谦眼泪便砸在盛意脸上。
明明罔顾师徒之伦的人是他,可偏偏却做出这番作态,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相伴多年,哪怕在现在这种情况下,盛意依旧做不到无动于衷,心脏隐隐传来阵痛。
他试图说好话给出承诺,来诱陛下妥协。
“沈祈谦,我永远会是你的先生。”
曾经盛意亲手勾起他的野心,权势确实是个好东西,他甚至不知该如何应对。
沈祈谦死死攥紧先生的手腕,低头咬了一下他的唇,附在他耳侧说道:
“朕是你发誓永不背叛的君,朕是你拜过天地的夫。”
“什么先生?什么弟子?朕只要你做朕唯一的妻。”
“皇室玉牒上早已加了你的名字,等百年之后你的牌位会跟我一起入太庙,受后人供奉,享万世香火。”
盛意心一狠,掐上了他的脖子威胁道:
“放我走,否则的话,你今日必定命丧于此。”
沈祈谦非但不避,反倒是又往他手心送了送,顶着脖子被掐住的危险,低头又吻上了先生的唇,轻声念道:
“你杀了我吧,不留下来就杀了我吧。”
“好歹在我死前,先生是属于我的。”
浓浓的无力感在盛意心头蔓延。
才能出众的皇子大多都死在了夺嫡之争中,如今皇室仅剩的那些大多都是歪瓜裂枣。
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局势,倘若帝王身死,必定再起波澜。
盛意掐着他脖子的那只手渐渐松了力道,眼中逐渐溢出水色,轻声道:
“沈祈谦,我真后悔……当初为何救了你。”
感受到沈祈谦身体僵住,在这危急关头盛意似乎察觉到了能伤害他的方法。
沈祈谦对他的在意,就像是一把亲自塞到他掌心的刀。
“你就算是将我留在皇宫中又如何?我只会怨恨你一辈子。”
“你我之间一日是师徒,那便永远是师徒。”
“沈祈谦,你以为我会恶心到同自己的徒弟在一起么?”
‘恶心’两个字一说出口,沈祈谦的脸几乎是瞬间就白了个彻底。
浑身控制不住发抖,只有支撑自己身体的手肘依旧紧绷着。
“先生……”
盛意看他脸上露出的受伤神情,忽略掉心口处的阵阵疼痛,一字一顿道:
“你如今是帝王,自然想做什么便能做什么。可曾替我想过,来日青史上我便是佞幸之流,受千古骂名。”
“我将你从冷宫中带出来,授你诗书、为你筹谋,可曾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过?”
“沈祈谦,你为何非要害我至此?”
沈祈谦侧过身,将他牢牢抱在怀里,用额头抵住先生额头,低声承诺道:
“先生,如今时间尚短……你再多给我些时间,我能做好的,我都能做好。”
“先生,你信我。你只要答应我就好,你答应我就好。”
短短三年时间便能成长到这个地步,盛意从来不怀疑他的出色。
假以时日,这人或许便能将平坦的路铺到他脚边,他只需要踏上去。
有师徒这个身份悬在前,盛意便不可能、也不愿同意。
“你让我拿什么信你?”盛意问道。
说完他睫毛一颤,眼泪顺着眼角滑落。
或许师父临终前说的话确实没错,他自诩聪慧算无遗策,也从未想过会落得这样一个地步。
曾经盛意甚至自得过,师父一生一共收了三个弟子都与他离心,自己唯有一个弟子沈祈谦,对他尊之敬之。
可如今再看,他并不比师父好多少。
沈祈谦慌忙伸手想替他擦去眼泪,盛意低头狠狠咬上了他的手腕,用的力气之大,几乎是立刻就见了血。
沈祈谦没去管,又用另外一只手替他把眼泪擦干净。
“先生,你别哭……”
言语刺伤不了沈祈谦半分,可一滴泪却让他溃不成军。
他翻身下了榻,就跪在脚踏上伸手抱住先生的腿,一边哭一边说道:
“先生若是担心此举会污了清名……”
“那,那便把朕……当做是先生置在皇宫中的外室。”
“先生心情好时便来垂怜一二,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