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意将九皇子牵起来，带回了自己院子里，像对待稚童般从说话教起。
半上午，盛意命人送了些好消化的糕点。
拿起一块想递过去，原本好好坐在他对面的九皇子直接跪行到他面前，张开嘴咬住糕点，也咬住了他修长的手指。
“嘶……”
盛意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他穿着木屐，赤足踹了下九皇子的大腿，九皇子弓着腰，嘴却舍不得撒开。
“呜……”
盛意将糕点全塞进他嘴里，抽出手指将他拽着站好。
“你是皇子，天潢贵胄，不必如此乞食。”声音温柔又坚定。
“呜？”
盛意知道九皇子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但依旧很认真的在教他。
“站起来，站好。”
伸出一只手握住九皇子手腕，另外一只手拿起糕点放在他掌心里，亲手教他怎么拿糕点，再教他往嘴里送。
好消化的糕点易碎，九皇子拿捏不稳力道，盛意下意识用空着的那只手去接。
九皇子低着头，将他掌心的点心渣舔去。
008在旁边翻滚啊滚啊滚。
这是它带过最差的一届男主！！！
话不会说，饭不会吃，连路都不会走。
盛意将他当作稍大些的婴儿，就这样教了半月，九皇子终于有了点人样，盛意向宫中递的折子也批了下来。
自今日起，皇九子终于有了名字。
沈祈谦。
盛意将那折子递到沈祈谦面前翻开，指着上面的字教他念。
“沈。”
“盛。”
“不对，是沈。”盛意纠正道。
“盛。”九皇子又念了一遍，用懵懂又无辜的眼神盯着他看。
盛意索性放弃，指着折子上自己的名字教他。
“这个字才念盛。”
“盛。”
这次读得倒是标准，好歹不是个傻子。
门外传来婢女有些惊喜的声音。“三公子，二公子回来了。”
原本坐在沈祈谦身边的盛意猛地起身，理了理衣服往外走。
“二哥到哪儿了？”
“到门口了呢。”
盛意没走几步路，便看见一身着甲胄的男子从长廊尽头走来。
“二哥！”
韩骁云生得无比强壮，伸出一只手将盛意掂了掂。
“怎么又轻了？没好好吃饭？”
“他啊，老样子，早晚醉死。”傅砚修的声音从一侧响起。
盛意不说话了。
“大哥，看在我今儿才回来的面子上，莫再多言。”
府上备了宴替二公子接风洗尘，兄弟三人久未聚在一起，聊起韩骁云一路上的所见所闻，盛意眼中闪过一丝向往。
用完膳，在他们各自准备回院子里时，老管家突然走了进来，面无表情地说道：
“大人出关了。”
兄弟三人都收敛了笑意，眸光仿佛在这一刻被冻结。
“大人要见你们。”
老管家提着灯走在前，兄弟三人跟在身后。
主院那原本紧闭的门今日开了。
鹤发童颜的国师大人在那打坐，供桌上是三个一模一样的盒子，分别贴着三个人的名字。
老管家上前去搀扶着大人起身，国师将那三个贴着姓名的盒子收进了暗室中。
主院只有一盏灯，看什么都不真切，兄弟三人皆跪在冰冷地砖上，声音从头顶传来。
“自我大昭开国以来，一朝天子一朝国师。”
虽然国师模样看起来依旧年轻，但在说话时却能让人清晰的感受到他已日薄西山。
“谁辅佐的皇子能登上帝位，谁便是下一任国师。”
“盛意啊……原本我是最喜欢你的，可你怎么偏偏就选了九皇子呢。”语气听起来仿佛是真替他惋惜。
盛意语气平静：“弟子辜负了师父教诲。”
主院里一年四季都燃着香料，却怎么也盖不住那股腐朽的味道。
“罢了，都退下吧。”
008扒在门上偷听，顺便解锁了新的剧情板块。
如今国师一共收了三个徒弟。
国师府的大公子叫傅砚修，擅文，任国子监祭酒，桃李满天下。
国公府的二公子叫韩骁云，擅武，正三品将军，在军中颇有威望。
相比之下，国公府的三公子盛意就显得平庸许多，又体弱多病。
国公府里像养蛊般，只有最强的蛊虫才能活下来。
所以上一世……
活下来的人是阿爸？
008用爪爪挠了挠脑袋，恍惚间觉得自己像是要长脑子了。
出了主院后，盛意将那只幼猫抱起，同两位兄长道别。
没让侍从跟着，自己孤身一人行走在长廊上。
月亮很圆，盛意恍惚间忆起今日是十五，二哥特意赶在这个日子回来兄弟团圆。
在这一瞬间，008甚至短暂跟傅砚修产生了共鸣。
哎，为什么要选九皇子呢？直接就输在了起跑线上！
就008发呆的那一小会儿，回过神来时盛意手上已经多了一坛酒。
酒香味飘开，008下意识吞咽了一下口水。
呜……有点想喝。
盛意没让下人们跟着，手边也没有什么东西，干脆就将酒倒在掌心，递到这只小猫面前。
皎洁月光下，盛意一身白衣，气质清冷似谪仙，仿佛下一秒就要被风吹散。
008一边舔着酒，一边谴责阿爸喝酒的行为。
到半夜子时，盛意这才晃晃悠悠回了自己的院子，拿着一盏灯去书房，自己研墨开始写诗。
远处传来鸡鸣，他终于倒在软榻上闭上了眼。
先是吹了半宿夜风，又喝了那么多酒，第二日盛意便病倒了。
傅砚修亲自过来替他把脉，阴沉着一张脸。
“你真的要这般作贱自个儿么？”
盛意脸色苍白如纸，发热只有脸颊上带了点薄红，无所谓地朝着他笑了笑。
“大哥不懂，赏月是天下第一雅事，不喝上几杯岂不辜负？”
傅砚修写下药方递给婢女，走到床边坐下，替他整理被子。
动了动嘴唇，忍耐良久后，俯身凑到他耳侧轻声哄道：
“再忍一忍……阿意。”
砰一声门被人从外面撞开，九皇子站在门口，透过珠帘和床边薄纱，只能看见傅砚修在贴近先生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