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死你个不孝女!”
施铭芳抄起鸡毛掸子就打过来。
这东西还是桂婶搬家后,新买的,结实耐用,扫灰除尘,它出力不少,没想到今天又要用到施燕云身上了。
“哎,太太,你不要这样。”
“姑姑,姑姑。”
“哎呦,妈!”
挨了一顿打老实了,施燕云揉着胳膊心想,以后香江是禁止打孩子的,也不知道这法规什么时候能到来,希望她在毕业工作前能享受到这一个“福利”。
“哼!不打一顿不老实,到学会拿我开玩笑了。你是怕我名头太好了是吧,还教那些姐儿英语!”
“哎呀,妈,留洋中介这生意真不是我瞎想的。而是真可以做。”
施燕云伸手数一数,“你看,出国无非是那几个国家。虽然南洋也有很多人过去,不过南洋当地语言不少,而且太近了也不需要咨询,坐船走就行了。但是去欧美,过去就不一样,是要护照还有需要申请的。虽然不少人的名义上是去避难,或者被骗过去做劳工,但是还有不少是自己申请不过去,这时候就可以咨询我们了。无论去英国、美国、澳大利亚,还是去法国这些国家,你总归能教一些简单的语言,而且咱们这里有一些留洋回来的人啊,你问一问套到消息变成自己的就成。你看,至少容曼晴的丈夫张先生就知道不少,他可是留洋回来的啊。”
做咨询嘛,又不要什么成绩排名,而且这时候确实要比后来好出国。就施燕云当培训老师时,眼看着,要求出国留学雅思成绩从五点五到六到六点五,后来有些好学校要求就变成七了。
“教姐儿只是顺便。她们有钱,而且认识人又多,顺带做宣传嘛。”
“真这么容易?”
施铭芳被说得脑子转了转,突然问道:“那人家光咨询,不要学英语怎么办?”
“那价格不一样嘛。咨询是咨询的钱,培训是培训的钱。又没有骗人家,只不过资讯信息更新不及时而已。”
张先生可是归国回来好几年了,消息滞后,不过不要紧,香江这里,有不少富家子弟是会去留学的。英国剑桥牛津,美国三藩市都不少。日本也是,东京早稻田都有人去,总归有人问。
“你容我想想,我想想。”
施铭芳在客厅里转一圈,众人皆不出声,看着她绕了一圈又一圈,突然她停下来。
“不对啊,你说招生做培训班,找不到人来,做留学生意就能找到了?哪里来的顾客会来问我的?”
确实没有,这个就得施铭芳自个包装自个了。
现在出国留学,很多都是有留学推荐信以后才去上学。如果是出国做工,也是家里亲戚一个带一个,只要家族里有一个出去了,会带出去一大片。
没有关系的可能都没有想过出国的事情,毕竟现在的飞机或者轮船,都没有那么快,漂洋过海是一件很冒险的事情。
但是,当有人不停宣传时,大家是不会放过那个机会的。
毕竟,有些人敢拜一拜就出国门呢。
施铭芳想着留学机构,估计跟那私人侦探所一样,是个光出力气,没有什么大成本的东西。毕竟又不要求她真的自己去留学,或者出国做工,只是把资料整合起来,找出申请人需要的信息,然后交给学校,保证有一所学校能录取申请人就行了。
“那人家也不要留学,也不要做工,只想出国做外国人怎么办?”
施铭芳拉住施燕云,不让她去卧室里,只想趁着现在有思绪再聊几句,拽着她说道:“那我也没有去过国外,怎么能保证这人一定能行?”
“移民?移民看哪个国家,再看有多少钱。留学、做工、投资,总归有一项能行,一样都没有,就让这人留在香江打工赚钱好了。哪里都不是好地方,出去也得做工,还不如在家里老老实实还不至于被骗。”
施燕云打着哈欠,跟她妈小声说道:“没钱的人,你也别接待了,小心打发出去就成。没钱,连咨询费都不给,你哪里能赚到钱,那样还不如继续做翻译呢。虽说翻译看着辛苦,转了一道手,可到底稳定,出版社看着也不是那么容易倒闭的,你在这里又熟悉了,不比开店容易?”
“说什么话,你要不说,我当然就安心做翻译稿件的事情了。既然你说了这事能办,我多少也得看看。”
施铭芳摸着施燕云的头发,低声说道:“苏家这店铺你看着不错,但是那是现在看着。后面桂婶又能做几年呢?我说句实话,桂婶也四十多岁,眼见进五十岁的人了。还能让她干几年活?她再是咱们家佣人,也没有这样糟践人的。最多再做四年,就得让她歇着了,她歇着,我又不可能出去接收这份工,那分红钱必定要减少的。光靠翻译稿件的钱只够吃喝,你后面上学忙,翻译的时间只会越来越少。而中学大学花销比较大,甚至于后面社交活动都得要钱。这些不靠现在准备着,到后面哪里来的急。”
“妈,不着急,还有房租啊?”
“房租才几个钱!再说,桂婶和我年纪大了,生病在所难免,不得花钱吗?”
施铭芳停顿一下,到底交底,“何况,我也想有事做。我也想开汽车,拿电话吩咐下属干这干那的。派头十足!”
她心虚一会,又觉得自己这想法很正常。她又不是在家拿家用的全职太太,想做点事也太正常了。
“哈哈,真的?”
施燕云小声笑道:“妈,那你可得想好了。来留学顾问公司或者培训班,正规化管理必须先有店面。在自己家里可注册不了。或者租也成,就是租房子太贵不划算。”
她一想,狠狠心劝她妈:“还是买店铺吧!只是,妈,如果你要一边开店一边翻译能忙过来吗?何况,一开起来,怕是陆家那里就知道了。”
可不是,到时候这钱怎么说?不管解不解释清楚,陆金兴赖上来闹事,客人就得走了。做生意可就怕闹事讹人。
“先打听打听。真可以,我再找人一起开。至于忙不过来怎么办,到时候只能大家一起苦一苦了。”
施铭芳不是一个苦自己的人。要不行,只能母女俩一起加班加点点灯熬油带夜干。
周二中文老师先跟施燕云徐中元放学一起来家里。
“快快,炳胜倒茶水过来。”
桂婶为了安全,使了小心思,安排安炳胜提前回来帮忙,不让家里太过于空荡荡,也为了安全起见。毕竟两个老师都是男人,还是小心一点为好。
安炳胜十五岁,在施家这么久长高一点,看着是少年转入青年的模样,笑呵呵端着桂婶准备好的瓷杯小心端茶水过来。
“老师好,您请!”
店铺里面不白学,至少一些面子工程他能应付一二了。
“老师,只您一个人?”
“施太太您好,我主要教燕云班级的中文。中文这门课不怎么受重视,我课后接的学生较少,就与算数老师商量一下,我先教两小时,他后来继续教两小时,错开来刚刚好。”
现在补习都是一对一、一对二,老师接学生越多,自然时间分散的越多,好在都是老同事,互相商量着错开来就成。
“今天我跟你们来说一说中文需要着重的几门课,还有课外辅导书……”
中文还算好学,两小时也不算多。怕耽误时间连晚饭也是饼干就牛奶打发掉。
后面两小时算数上课时,施燕云才发现,老师真的,上课讲太保守了。
九点多一点下课,老师匆匆忙忙往回赶,怕夜里有差人拦路。
施铭芳送完老师回来忙问道:“怎么样?看你们表情,好似并不算太难学。”
“妈,难倒是不难,只不过,老师们上课过于简单了。这要不是晚上讲课,哪里知道一道题还有其他几种方法可以解决。估计是为了让大家都听懂才这样。可是这样一来,家境本就不好的同学,想上中学可太难了……”
在学校里那是算数,在家里补课了,才感觉到这是数学,这是令无数文科生头疼的数学。
“那还不错,算是钱没有白花。要不然干什么要补课呢?你也别想别人了,这本来就是看排名而不是成绩。比来比去,这中学名额就那么些,你上来自然有人下去。想那些无用。”
“不是说有开新的学校吗?”
施铭芳摇头,“只是听说,周围是没有看到哪里有开。就算有,也是在东北角开,或者过海过去,你看不到万不得已谁去?再说,中学开了,大学呢?大学不收又有什么用?”
说白了,就是为了金字塔尖那一点点名额,在哪里上不是要紧事,要紧是最后能不能进去。
“你就别瞎想,安心学习就成。我安心工作,一家人把这最关键的一年给平稳度过。”
第二天上学,施燕云跟芳芳聊天说起了来,“你家那里怎么办?三个老师下午也来不及,怎么安排时间的?”
“有老师不是教徒,礼拜天上午来就成,我本来也不是,可去可不去的事情,一天就可以了。”
芳芳被他舅舅哄着,又在平日晚上安排了厨艺课,只等着学好后给家里做大餐。
“何必呢?”
“总归要嫁人的,嫁人后无论做不做,自己会,比被人家哄骗去强一些。再说,我会了也能自己炖些甜品或补品来吃,不亏啊。”
有人甘之如饴,有人坚决不碰。
现在施家真的很忙,不补课时,施燕云翻译稿件,徐中元负责做晚餐。
施铭芳这几日早出晚归,见天出去打听店铺还有留学顾问公司的事情,浪费不少时间,只能晚上回来忙着出版社的稿件,时常到凌晨才睡。
大概看安炳胜去苏家店铺也久了,桂婶也开始陆续教了他几道菜谱,晚上回家来还继续在厨房弄的叮叮当当响。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耶诞节假期,所有人才终于歇下来。
“桂婶今天竟然放假?”
“锅灶坏了,正好赶上放假,就歇一天让人明天再送新的锅来。”
安炳胜跃跃欲试,喜气洋洋大声说道:“今天我来做饭,大家尝尝我的手艺,看看是不是还可以。”
他妈在家里的小买卖一直不温不火,每次送过来给施燕云的利润只有二三十块,他原当是他妈跟他哥忽悠施燕云,偷偷摸摸跑回去一趟,发现生意确实不怎么样。
可能不是正经店面没多少人敢买,只周围熟悉的人会偶尔来买一点,当然,也跟他妈安然的手艺确实也说不上绝好有关。
他可不一样,说白了,也是做学徒一年了,不能白看啊。
“哎呦,哎呦,今天看来我得仔细尝一尝,到底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可先说好,要是不好吃,可别怪我这做姑姑的说话直接。”
“哪里能怪您。我这手艺,正是要靠大家来帮帮我呢。”
安炳胜做的都是苏家店铺上的东西,也是桂婶经常做的菜色,因为经常做,大家都吃过几次,安炳胜做出来后,一起品尝品尝就有不少意见。
“油放多了点,有点腻。偶尔吃一两口还好,多了会反胃。”
施燕云第一个点评,酥饼虽有油,但这也太多了,尝鲜可以,吃多了怕不会买第二次。
“有点过头了,发的有点酸。”
“肉馅再细一点才行,时间没够。”
徐中元吃到了唯一一块有点焦味的,跟安炳胜提醒,做饭得看时间。
“家里没有钟啊,我怕肉馅不熟,特意看着呢,结果一下子就开始糊了。”
施铭芳接受良好。对于一个三十几年没有做过饭的人来说,安炳胜这种也算不错了,得鼓励他。打击容易破罐子破摔,施家会失去劳动人手的。
“炳胜,你这是练的不够。看得多了,手还生着,多试几次就好了。店里没功夫练就家里来,只要不祸害了吃的,没试几次有什么关系?”
施铭芳睁眼说瞎话,眼看着桌上的东西要没人吃了,还鼓励安炳胜再来第二次。
还是徐中元插嘴道:“炳胜表哥快快把心得记下来,哪些过程错了什么,写下来,下次才不容易错啊。”
“是这话。可,我不会写啊……”
“我教你。”徐中元带着安炳胜回房间,桂婶忙端起几样东西回厨房,“赶紧!改一改还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