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间,这湖州原本最为奢华的何宅,却如同被海浪席卷而去一般,便是周围的宅子里的百姓都听见了夜里何宅的动静,忍不住地琢磨打探着究竟怎么了。
陛下的旨意与白日里的第一道光亮一道下来了。
等到由驸马念完之后,跪在第一排的何太守,面上如今也只剩下一片衰败之景了。
“呵,成王败寇罢了。”
何太守头发凌乱,如今落入这境地之下,便是在湖州叱咤风云这么多年的太守大人,与最底层的阶下囚,都没有任何的区别了。
何家其他房的少爷,夫人们都紧张地扫视着这周遭的环境,满眼的惶恐不安。
何家的倒台,便是整个湖州都要随之震荡。
只是,与他们不同的是,驸马看向这何宅的富贵,都不自觉地转过身来同谢清珏开口:“还好谢大人将他们在湖州所做的事情都查得水落石出了,否则,也不知晓他们还要在湖州作威作福到什么时候。”
的确,何家在湖州的这些年来,几乎成了土皇帝的存在,整个湖州甚至有不少人只知何太守,不知陛下的事情存在。
谢清珏低垂着眸,将视线落在了何太守的身上。
如今整个湖州虽面上看着颇为繁华,可若是仔细去看那些乡野间,才能知晓何家连同他手下的家族这么些年来,究竟吞了多少的民脂民膏。
“如今的一切,都是他们应得的罢了。”
谢清珏看向驸马:“只是还有一事,我觉着还是要同你说的。”
驸马一愣,他倒是有些好奇谢清珏这是要同他说些什么,毕竟他也着实是第一次见到谢清珏的面上流露出这般纠结的神情。
“好。”他对着谢清珏招了招手:“什么事便是连谢大人都给困住了。”
谢清珏扯了扯嘴角,并没有直接同段璋说些什么,只是将他带到了关押青荷的地方。
段璋一见到青荷,便皱了皱眉头,他下意识转身看向了谢清珏:“这是?”
他心中冒出来了个答案,只是这答案有点无厘头。
谢清珏如今倒是没有掩盖:“她名唤青荷,如今虽尚未知晓她的身份,却知晓,她并非我们大虞人。”
段璋听见谢清珏的话,脸色猛然一变,他侧过身来,小声开口:“那岂不贵妃娘娘她也...?”
谢清珏摇了摇头:“与贵妃娘娘无关,她并非贵妃娘娘的生母。”
段璋一听这话,第一反应是不信。
“这世间哪里会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更何况,便是她当真不是贵妃娘娘的生母,长相几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又怎么会与贵妃娘娘没有丝毫的关系。”
谢清珏抬眸,对上了段璋的眼睛。毕竟段璋是见过崔令姿与青荷的,对她们长相的相似,他确确实实有十足的话语权。
只是...
谢清珏唇角扯出一丝无奈:“罢了,给你看个东西,你大概便能知晓究竟是发生什么了。”
他从袖口之中拿出一本被折起了的卷轴,段璋接过后,将信将疑地打开。
等他一目十行将那卷轴上的东西都看完之后,段璋的神色猛然一变,他下意识抬起头来看向谢清珏:“这,这是...?”
谢清珏见他捏着卷轴的指节都在用力,他微微颔首:“青荷便是用了这法子,将...将贵妃娘娘亲生母亲的脸,换在了她的身上。”
若是以往,段璋听见换皮术这个说法,定然会嗤之以鼻,只是如今...
无论是谢清珏郑重地同他开口说出这件事,还是他亲眼看见,这个与崔贵妃有着七八分相像的女人,却与崔贵妃没有丝毫亲缘关系。
这都将段璋脑海之中建立起来的思绪,尽数崩塌了。
段璋深呼吸了一口气,如今他脑海之中虽溢满了震惊,可听过谢清珏的话,又看了他给自己看的那医书后,便是十分的不信,如今也变成了六七分相信了。
只是...只是这太过于离奇了,段璋心中还是带着满腔的疑问,他看向谢清珏,犹豫了片刻开口:“如今我看着这青...青荷姑娘着实是没有半分用了其他人面容的样子,他们的手法,当真有如此高超了吗?”
这个问题,谢清珏几乎都没有办法回答他。
他低垂下头来沉默了片刻,才开口:“究竟是偶然,还是...得问问他们,我们才知晓。”
便是段璋没有将自己最终的困惑说出来,可谢清珏却懂他其实是想问什么。
谢清珏深呼吸了一口气,抬眸看向段璋:“他们如何动手的,我不知晓。只是,若是按照这书中所说的一般,要让人在刚断气的一刻钟内,便将完整的面皮给剥了下来,而后覆在另个人面上这两个条件,都苛刻得很,尤其是对持刀者。”
段璋听着谢清珏的话,他思考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不错,谢大人的话着实是在理的,只是...”段璋看向谢清珏,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只是,如今连湖州都出现了这种事,京城之中...怕是也防不胜防啊。”
这句话谢清珏没有立马回答他,纵使在最开始知晓青荷这张脸,并非是她自己时,谢清珏便有过段璋如今的想法了。
只是,他后来反反复复想过,若是纯粹地换一张脸,便能代替旁人的生活,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毕竟,每个人的习性,喜好,脾气各有不同。
青荷能不被旁人发觉,是因为她换了一个身份重新生活,旁人并不知晓青荷原来这张脸的主人,究竟性情如何,习性怎样。青荷,便能完完全全作为一个全新的“人”,至于她的过去,她的性格,皆是青荷能一手操纵改变的。
这是青荷独特的优势,若是换个人来,并不一定能达到这般的效果。
段璋听完谢清珏的解释,了然一般的颔首:“原来是这样。”
他顿了顿,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若是我们能学会这个,日后用作与突厥的战乱之中,倒也不是不行。”
谢清珏思索了片刻,微微颔首:“确实可以。”
只是...
谢清珏慢慢将视线移动到了,早就已经醒过来听着他们说话,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笑意的青荷。
“只是劳烦驸马,替我们先将她给审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