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珏是一个固执的性子,南知鸢先前有所察觉,可第一次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还是在今日。
南知鸢抿着唇,她张了张嘴几次想要说些什么,可看着谢清珏那一张脸的时候,她瞬间败下阵来。
南知鸢调整了情绪,开口:“毕竟我是继室,旁人总是诟病我做这做那的。”
便是谢清珏看起来,也更在乎她的长姐。
南知鸢强撑起笑来:“唤您三爷,总是更得体一些的,不是吗?”
谢清珏似乎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便直接开口。
“我不喜。”
南知鸢叹了一口气,她挠了挠自己的头。
“为何不喜?”南知鸢刚开口,便有些后悔了。于是,她坐正了身子。
“那三爷想让我唤你什么?”
谢清珏微微一顿:“与往常一般即可。”
“往常是如何唤你的?”南知鸢装傻充愣:“妾身忘记了。”
明明知晓南知鸢这是在装傻,谢清珏也只看了她一眼,便郑重的开口。
“夫君。”
谢清珏的声线如同潺潺流水,仔细听,还带了男人独有的暗哑。
南知鸢只觉得耳尖一阵酥麻,她眼神顿时乱了。
她偏过头去,深呼吸了一口气掩饰住自己的无措。
“三爷如此在意这个做什么?”
谢清珏抿着唇,他没有解释。
南知鸢了解他的性子,既然今日谢清珏已经忍无可忍将这件事提出来了,她也不会再有将这称呼岔过去的时候了。
左右不过是一个称谓。
南知鸢调整好了情绪,重新扭过头来,掀开眸子对上了谢清珏那一双眼。
“夫君,可要歇息了?”
谢清珏手指微微一颤,只是他掩盖的极好,便是心中有万般思绪,他都未曾表露出来。
“你要歇息了?”
南知鸢看了一眼账本,她摇了摇头。
这原本是前些日子便要看好的,只是棠姐儿的生辰宴,再加上南知鸢的那一场梦,让她没有其他的心绪去处理这些事。
南知鸢原本以为她这么说着,谢清珏便会改变主意去前院睡了。
毕竟这几日,南知鸢也大概能够猜到谢清珏也是忙得很,得好好休息一下。
总不会在这儿等着她将账本全部看完吧。
不过,南知鸢也只是在心中嘟囔了一句,便没有再管他,专心致志地专注手头上的事情。
她办事不喜拖沓,每一次做了,就力争能做到尽善尽美。
南知鸢沉下心来,将所有的账簿按照铺子,年份,品项一一分好,而后再一个个对照着来检查。
不知晓过了多久,便是屋子里的烛光都有些暗淡了。
南知鸢终于将所有的账簿都看完了。
她揉捏了下有些酸涩的手腕,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可就在她撑着身子站起来时,南知鸢余光之中竟瞧见了谢清珏的身影。
他怎么还在这儿?
南知鸢唇瓣翕动,抬眸刚想说什么,结果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之中。
谢清珏撑着脑袋,阖着眸子睡熟了。
平日里谢清珏醒着的时候,总会隐隐约约散发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
可在他睡着之后,这些气场便荡然无存了,月白色寝衣更映照着他的侧脸温润如玉。
南知鸢嘴唇张张合合了好几回,终究是没有说什么。
她没有唤来侍女,自己走到了烛光旁,将烛芯剪了。
屋子里一下便暗了下来,只有外头的月光散落在室内。
南知鸢将视线落在窗边贵妃榻上的那一床被衾上。
不过只是一眼,她便瞬间收了回来,自己将鞋袜脱了,上床闭眼。
至于谢清珏...
南知鸢思考了片刻,决定不管他了。
南知鸢的呼吸声渐渐放轻了,是进入熟睡的状态。
黑夜之中,谢清珏突然掀开眸子。
他眸子清亮,丝毫看不出一丁点睡意。
而后,谢清珏缓缓地挪动目光,看向了自己特意放在贵妃榻上,极为醒目的被衾。
莫名的挫败感将谢清珏席卷住,他站起身来,没有丝毫的声响,便是连手臂的酸麻他都没有顾及到。
谢清珏走到床榻边上,轻掀开床幔。
借着月光,盯紧南知鸢的侧脸。
南知鸢还是和以前一般的貌美,如同清澈湖面上沾水的芙蕖,叫人想要费尽心思采撷。
谢清珏的手慢慢放了下来,离南知鸢脸颊上不远的距离。
他没有触碰到南知鸢,却依稀能感受到南知鸢肌肤的滑腻,与温热感。
谢清珏下意识的,指节弯曲,轻柔的刮了一下。
与往日,他与南知鸢少有的亲昵一般。
只是这一次,谢清珏指腹之下,是冰凉且淡漠的空气。
可这空气仿佛有实质一般,带着一股无形的力量。
慢慢的,慢慢的,叫他靠近了南知鸢的脸颊。
可在他即将触碰到南知鸢时,睡梦之中的南知鸢突然拧紧了眉心,樱桃似的小嘴嘟囔了一声。
谢清珏没有听清南知鸢说的呓语,可他清醒了。
谢清珏控制住自己的身躯,往后退了一步。他眸色渐渐的暗了下来,恢复成了往常的模样。
他将袖口挽起,退了出去。
只是,在床幔即将重新覆上之前,谢清珏从怀中拿出了个小木盒。
木盒精致,上边还镌刻了莲花纹路。
是谢清珏办事的那几日,偶然经过一间首饰铺子瞧见的。
那发簪是重瓣莲的形态,一瞧便是出自老手艺人的手中了,每一瓣莲花都极为拟真,似初夏时沾着露珠的花瓣,似乎凑近了,还能闻到芳香。
而莲花最中心的地儿,镶嵌了个红宝石珠子。
比送棠姐儿的生辰礼,叫人更加惊艳。
谢清珏只打开看了一眼,便放在南知鸢的枕边,而后利落地将床幔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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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南知鸢迷迷糊糊醒来,她撑开双手打了一个小小哈欠。
只是右手突然撞到了什么东西似得。
南知鸢揉了揉脑袋,支起身子起来,入目便瞧见了那木盒子。
等到她打开之后,南知鸢愣住了。
她立马下床趿拉着鞋便往外走。
柳絮瞧见她一头乌发尽披散在后头,急忙上前:“夫人醒了怎么不唤奴婢?”
南知鸢先往屋外张望了下,才缓缓回过神来。
“三爷什么时候走的?”
柳絮:“昨日夜深了才走呢,奴婢当时都睡着了,迷迷糊糊听见脚步声。是三爷往前院住了。”
南知鸢不知晓那暗藏的情绪究竟是什么。
柳絮问:“夫人,您找三爷?”
她长睫一颤:“无事,我只是问问。”
南知鸢转过身来,便想往屋子里走。
只是,她脚还没踏进内室时,便有丫鬟匆匆忙忙跑了过来。
“夫人,夫人不好了,出事了!”
南知鸢僵硬在原地,她扭过身来:“何事?”
小丫鬟一看就是急忙赶过来的,她气喘吁吁,缓和了许久才开口。
“柴房,陈嬷嬷上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