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只能沉默点头,因为毁容,连话都说不出来的马修。
普兰修内心一片悲凉。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
仿佛昨天,他还在跟儿子和孙子开心地吃着晚饭。
一转眼,沉睡的沉睡,受伤的受伤。
他本就年事已高,突如其来的打击差点要了他半条命。
在看到躺在病床上的马修时,那一瞬间,普兰修一直维持着的心气瞬间被打散。
心脏因承受不住而突然发病的那种濒临死亡的痛苦,让普兰修心有余悸。
尽管是经过全力的救治,他捡回了一条命,可手术出来后,他的头发也白了大半。
此时,普兰修的脸上的肉明显下垂,跟之前的样子判若两人。
或许是经历过了生死,普兰修不知是看开了还是无奈。
“爷爷现在不求别的了,只求你好好的就行。”
“至于别的,都算了吧。”
“等我们三……出院之后,爷爷会宣布将家主之位给你。”
“还有抽屉里的那些钥匙,你也知道是做什么的,在你小的时候爷爷都跟你讲过了。”
“用那些财富去安稳地过下好下半生吧。”
“过好下半生就好,马修啊……”
普兰修的声音越来越轻,手术之后,他元气大伤。
每天醒来的时间也越来越短,不知为何,总是觉得疲倦不堪。
普兰修咳嗽两声,对着一旁的邦赛道。
“老伙计,把马修送回去吧,年轻人,受伤总是恢复得很快。”
“看住他,不要让他喝酒。”
像幼时嘱咐孩子的一般,普兰修慈爱地看向马修。
“记住爷爷的话,伤好之前不要喝酒,要多睡觉。”
“要是想吃家里烤的饼干,就发信息给宝丽阿姨烤,你最喜欢她烤的饼干了。”
说完,普兰修摆了摆手。
“去吧。”
就在邦赛要将马修送回去的时候,一个下属突然面色慌张地进入。
看到里面的情形,下属迟疑了一下。
邦赛还没说话,身后的普兰修就开口道。
“什么事,想跟我说吧,邦赛,先送少爷回去。”
邦赛点了点头,推着马修的轮椅,走出门外。
而下属此时汇报公司的情况。
“家主,周家似乎是在针对我们,就在昨天,我们原有的公司客户不少都……”
邦赛已经带马修来到了走廊。
任凭下属的声音越来越远,马修唯一露出的眼神露出思考的神色。
将马修送回了病房,走之前,邦赛不安的看了一眼马修,对着下人匆匆交代了几句,这才对着马修道。
“少爷,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马修动作缓慢地轻轻点头,邦赛这才离开。
病房内。
马修坐在床上,留守的佣人上前,做出想要搀扶马修的动作。
“少爷,我扶您休息吧?”
马修伸出完好的左手,将佣人推开,接着目光如炬,指着门外。
佣人怔了了一下,这才后知后觉地点头到。
“好的少爷,我这就出去,您有什么需要还请叫我!”
“哐当!”
门合上的瞬间,马修就用完好的左手将床头上的花瓶全部砸碎。
他心中似有一团火在燃烧,愤怒的感觉充斥着他的整个胸腔。
紧紧闭合的嘴,含糊不轻地吐出两个字。
“周家……”
即便含糊不清,也包含恨意。
若是这会有他人在场。
也一定会被这道阴冷凶狠的声音吓得打一个冷战。
马修完好的左手紧紧攥拳,心中恨不得将用这唯一幸存的手将天地捅出一个窟窿来。
可恨的是,他不能。
马修阴毒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右大臂,医院的病服都是统一定制。
下部分空荡荡的袖管,再一次刺痛了马修的眼睛。
他的手……
当时的场景历历在目。
受伤时手臂传来的痛楚此刻却让他无比回味。
那是他的右臂最后一次带给他的感觉。
他当时怎么也没想到,受伤会伤成这样。
马修的心中流淌过绝望,整个人被蒙上了灰色雾霾一般,整个人都阴沉了起来。
曾几何时,他也是天之骄子。
在绝大多数家族心中,普兰家的名头多么响亮?
从小到大,不管是学业,还是其余需要贵族公子完成的课业,马修都完成得很好。
就连普兰修都夸赞他是普兰家最明亮的启明星。
可现在,一切都变了。
他倚赖的家族被周家给了沉重的一击。
就连他的父亲也是被周家所害!
周家,周家,都是周家!
马修捏紧被子,一股剧痛从右臂传来,让他悲痛欲绝。
这是每个截肢的人都会经历的幻肢痛,马修也不例外。
他死死地咬住牙关,却因为一不小心扯到脸上的伤口,而疼出声来。
每一份痛苦都在灼烧马修的心。
让这个本就并非正派的人,心中更加阴狠凶残!
在因为疼痛失去意识前,马修暗自发誓道。
“周家,我一定要你血债血偿……”
……
邦赛蹑手蹑脚地进入普兰修的病房。
意外的是,普兰修并未沉睡。
邦赛略一思考,便知道下属刚刚带来的消息,必定又是一个噩耗。
“老爷,刚刚……”
普兰修沉重地摇了摇头。
“几天前有一伙人混入了码头,查清楚了周礼行遇险是我们所谓。”
“因此,他们新成立了一家信贷公司,分走我们的生意,以此来报复我们。”
邦赛的眉头紧紧皱起。
他是普兰修最为亲密的下属,自然也知道普兰家现在是什么德行。
“家主,这,我们不采取什么措施吗?难道就……”
普兰修面容平静,再度摇了摇头。
“邦赛,我输不起了。”
“我最后的愿望就是想让马修好好度过余生。”
“周家家族庞大,他们家的人,仿佛一群生活在一起的狼。”
“只要你惹到其中一个,整个狼群都会不管不顾地撕咬上来。”
“若是达顿和马修都好好的,那普兰家还能与周家作对。”
“可现在,我们根本与他们难以相比了。”
“就算我们能要了其中一人的命,那其他人呢?”
“哪怕是,我们坑害的是周仁行这个家主,那他的儿子,兄弟,一定会在悲伤中冷静的接过家主的位置,然后,与我们不死不休。”
“这就是周家人的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