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冲进来七八个汉子,全部手持管制刀具或钢管,带头的人边走边说:“谁他妈那么大的胆子,敢在杨总的底盘闹事,兄弟们,给我把这个不长眼的东西断手断脚,然后扔井底去,到时候就说矿难的时候死下面的。”
“等会儿,别冲动,我们有事好商量。”就在这个危机关头,王学勤人未到声先至,脚步匆匆地跑了过来。他在现场临时指挥了一下救援工作,突然发现裴靖泽不在了,又看见平房里冲进去几个人,顿时觉得不对,便赶了过来。
杨平见又跑来一人,笑道:“哟呵,你这小子挺不老实啊,给我说自己一个人来的,其实还悄悄带了个帮手。不过也无妨,多赔20万对我来说完全可以接受,二狗,把门拉上,和他们好好商量商量。”
二狗关上门,走到杨平旁边,低声问:“杨总,那个年轻人我总感觉看着很面熟,你知道他底细吗?”
杨平摇摇头道:“不知道,他说他是遇难者家属,我也没多问。不过你要是看着他面熟,难不成也是道上的?你问问,如果是熟人就让他拿钱滚蛋,不是熟人弄死了扔井底。”
二狗举起手里的砍刀对着裴靖泽问:“哥们,看着有些面熟,跟谁的?划划道,熟人的话放你一马,乖乖拿钱走人。”
裴靖泽笑着摇头道:“二狗啊二狗,亏你还是宁昭县有头有脸的老大,竟然连我都不认识?我对你可是了解的一清二楚。”
二狗听见对方说很了解自己,顿时来了兴趣,说:“哦?对我了解的一清二楚?那你说说,我倒要看看,你对我有多了解。”
裴靖泽看了一眼二狗说:“你是荣林乡马厂村人,父母都是地地道道的农民,因为家庭条件不好,你小学读完二年级就辍学了,最早是在县里当童工,后面由于游手好闲,很快和社会上一些闲散人员聚集在一起,干点小偷小摸的事。没过几年,你因为打架下手狠、不要命,慢慢收了一群小弟,然后就开始给歌舞厅提供安保服务,其实就是所谓的打手,前几年自己又开了几个游戏厅,平时还爱好放放高利贷,对吧。”
听着裴靖泽如数家珍般道出自己的底细,二狗点点头问:“没错,看来你确实是道上的,不过我为什么会对你没有多的印象,说说吧,你是跟哪位大哥的,如果和我关系不错,我可以帮你给杨总说说好话,多赔你几万块钱也是可以的。”
“我跟的人你惹不起!”裴靖泽断然拒绝,然后说道:“几万块钱也不够赔!你们这帮畜生,老百姓的命在你们眼里就这么不珍贵?钱能买命?要不我给你20万,你把你的命给我?”
二狗脸上顿时生起怒意说:“兄弟,在整个宁昭县,还没有人敢说我二狗惹不起他,更没有人敢说用钱买我的命,划道吧,你跟的人是谁!”
裴靖泽淡淡道:“我跟的人,是县委书记谢清武,你惹得起吗?”说完面带微笑地看着二狗和杨平。
“艹!你逗我玩儿呢?”杨平骂道,“你不知道这是谁的场子?我们老板杨尚杰可是谢书记的亲舅子,谢书记的人能到这儿来找麻烦?”
二狗也怒了,把砍刀扛在肩上说:“小子,我给了你机会你不珍惜,那也就怪不得别人了,既然你诚心不想活,那我就送你去死!”
就在这时王学勤吼道:“我可以作证!他确实是谢书记的人,别说他,连我都是谢书记的人!你要是不信,就给谢清武打个电话问问,你要是没有号码,我可以给你。”
杨平以为王学勤也是想捉弄自己,不管不顾地怒道:“别说你不是谢书记的人,就算你是,老子现在把你砍了扔井底,谢书记来了也不能说什么,弟兄们,动手!”
嘭的一声,原本关严实的门被一脚踹开,身穿警服的刘勇和十几个装备齐全的警察出现在众人面前,二狗等人还没有缓过神来,只见刘勇摆了摆手,说了句:“全部拿下!”身后的警察鱼贯而入,把二狗等人瞬间制服。
刘勇看了看王学勤和裴靖泽二人道:“王县长,小裴,你们没事儿吧?这样做太危险了,你们为什么不等我来,万一出点儿事,我可怎么向你们的家人交代、怎么向组织交代、怎么向全县百姓交代!”
杨平和二狗听着对话瞬间愣住!王县长?那个年纪稍大点儿的居然是县长?看着二人的神色,裴靖泽说:“怎么样?早就告诉你们了吧,我是谢书记的人,你们偏不信。”
二狗被民警押到门口时才反应过来,叫道:“你是裴靖泽!怪不得那么眼熟!”
裴靖泽没管二狗,掏出手机交给刘勇,问道:“刘局长,这里面有刚刚的录音,可以作为证据!外面的情况怎么样?”
“周波书记在外面主持大局,县公安局专案组已经全面入场开展相关工作,消防救援队伍也已经下井开展救援,但刚刚到井下发现,20人都已经没了生命迹象。”刘勇叹了口气继续说:“黄亮书记带领的县纪委专案组分别到荣林乡政府、派出所、县发改局、农业农村局、自然资源局、住建局、交通局、应急局、税务局等相关单位去搜集和固定证据了。”
听着刘勇介绍情况的同时,裴靖泽已经不动声色地退回到了王学勤身后。王学勤和刘勇其实也发现了裴靖泽这个细微的动作,两人都在心里点头,年纪轻轻有如此政治觉悟和眼力见,真不简单,话你可以帮领导问,但汇报得领导自己听,功劳一定是领导自己领,这就是一个下级在上级面前应该做到的基本功。不因背景而狂妄、不因功劳而自大,在该体现领导的时候体现领导、该冲锋陷阵的时候冲锋陷阵,这样的修养与功底,实在是非常人所能及。
见刘勇汇报完,王学勤还没有表示,裴靖泽适时提醒道:“刘局长,王县长安排的任务,宣传部那边完成的怎么样?”短短一句话,已经将所有的功劳推到了王学勤身上,刘勇闻言当即道:“廖明部长已经打来电话说,稿子已经拟好,还差现场的真实数据和上级领导首肯,这两样一到位,随时可以发布!”
王学勤正准备接话,电话响了,看着屏幕上显示的谢清武三个字,王学勤和裴靖泽对视一眼,见对方摇摇头又点点头,接通了电话:“谢书记好。”
谢清武十分不悦地说:“学勤同志,这都快一个半小时了,你到哪儿了?博琨他们等着不要紧,饭菜凉了可是很伤胃的!而且,我最讨厌言而无信的人!”谢清武用饭菜凉了比喻心凉了,用伤胃比喻目前的地位在他之手,不得不说威胁之意很清楚,就当他准备听王学勤赔笑道歉和保证马上到的说辞之时,却听到了他最不想听到的消息。
“报告谢书记,我是不能来赴宴了,我收到消息,荣林乡马厂村一个矿场发生矿难,20名工人被埋井下,我第一时间向市委宁书记进行了汇报,他命令我到现场主持救援和善后工作!”王学勤坚定地回答道。
“什么!”谢清武吃惊地吼道:“你已经在事故现场了?你是怎么知道的!为什么不向我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