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还以为小儿子想通了,这几日都乖乖吃饭,门丽柔心里虽然不舍,但觉得他经此一事长大了不少,也不是坏事。
不成想,她端着晚饭给简铭送上去的时候,还没等拿钥匙开锁住的房门,就听到里面有什么床被拖动在地上摩擦出的刺耳声音,然后就是小楼外面一声重重的的落地。
门丽柔连饭菜也顾不上了,把托盘往地上一放,手抖的不行从口袋里拿出钥匙开门,门里面,漆黑的卧室,窗户大开,冷风嗖嗖的灌进来。
被拆下来撕的稀巴烂的床单和被套拧成一股绳,绑在木床的床角,绳结的另一端垂在窗外。
门丽柔冲到窗户边趴着往下看,黑乎乎的一片,早就已经看不到简铭出逃的身影。
丈夫还没回家,门丽柔只好去打扰今天提早回来在家休息的大儿子,她知道简深工作的特殊,这是难得的休息,可六神无主之下,能依靠的也只有稳重成熟的大儿子了。
简深披着外套开门,重物坠地的声音他也听到了,没等门丽柔来敲门他就立即起了身,只看一眼就知道简铭搞了什么幺蛾子:“妈,你别着急,我去追他。”
“慢点,带上小李,你们一块去,别闹出事来,他毕竟是你弟弟,护着点。”门丽柔叫着保卫员和简深一块走,她看着大儿子的背影,又担忧又心痛。
虽说手心手背都是肉,比起懂事但不亲近她的大儿子,门丽柔其实内心更偏向小儿子,哪怕简铭调皮捣蛋就是来向他们夫妻俩讨债来的,但是简铭从小就是一个会表达感情和依赖的孩子,怎么能不心疼。
简铭的入伍通知都已经发下来了,还有一周就要去江宁报到,这节骨眼上出了什么事,就是父母也替他承担不了了。
所以门丽柔在简深关上门前特意叮嘱了一句,她生的儿子她了解,简深就是个铁面无私的性子,才多说一句,让简深多包涵着点,别太强硬了,把人平安带回来就好。
“我知道,妈,你放心,简铭一定会顺利去江宁的。”
简深坐上车,保卫员小李开车,简铭刚从窗口跳下去没多久,现在跑不远,但是想在不惊动任何人的前提下把他找出来,是要费翻力气的,他知道简铭最终要去哪。
“去师范大学。”
简铭从小在大院长大,整天被简国强带去部队里面跟着训,他一个小孩,在耳濡目染之下,躲避搜查的手段有一套,更不要说简铭平时锻炼的也挺不错,身手矫健的。
小李开车技术一流,安静地开出大院往师范大学的方向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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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爱这半年里,简铭送她的东西也没有很多,主要是简铭大学毕业后还没分配到工作,吃家里的用家里的,林婉婉不好意思收他的礼物,也不想多花他的钱,能保存下来的她都整理出来放在了一个吃光了的空饼干桶里。
打开看看,里面有一个音乐盒,两块手帕,一支钢笔。
手帕她一直没用过,简铭的直男眼光挑出来的大红大绿的喜庆颜色,让林婉婉说不出口违心的夸赞,这次索性就一块还给他罢。
不知怎的,也许是吃了顿火锅下午回来倒头就睡睡了太久,真到了宿舍熄灯后大家都休息的时候,林婉婉反而睡不着了。
躺在床铺上,睁开眼,在黑暗中慢慢适应光线,粉刷的雪白的天花板近的仿佛伸手就能碰到,在呼吸声中林婉婉能听见自己有规律的心跳。
林婉婉在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向前看,要向前看,简铭已经是过去式了,她会活出更好的人生,她才不是小说中的炮灰女配。
但在若无其事的外表下,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感情是否在那天车里寒冷的等待中慢慢流逝干净了。
怕自己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打扰到下铺睡的正香的毛小敏,林婉婉披上厚厚的毛衣外套,轻手轻脚的爬下床,出了门。
本来想着去上个厕所,说不定就能有睡意了,宿舍外的空气冷进林婉婉的肺里,她大口大口的深呼吸,像是要把身体里那些淤积的浊气都净化了,包括那些早已被她舍下的情绪。
走廊里亮着暗的快要熄灭的灯,就是为了让半夜起来去厕所的学生们能有一点光亮,这条走廊林婉婉已经走了三年,闭着眼都能摸进厕所门找到坑位蹲下。
今天却有些不同寻常,林婉婉几次回头,熟悉的走廊一如往常,毫无异样,她不由得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太晚没睡出现了幻觉。
背后毛毛的,像是有人在盯着她看。
不会是阿飘吧……
这个年头一冒出来,接受过现代教育的坚定唯物主义者林婉婉拼命摇头,不会的,怎么可能有鬼,呵呵呵呵。
可是一想到,这个世界,连她穿书这种离谱的事情都能发生,难道就不能有灵异生物吗,林婉婉心里拔凉,看着还有几步距离就能走到的厕所,不知道是该往前还是往后。
刚才还觉得熟悉的昏黄的走廊瞬间就变成了另外一种氛围,廊灯在积年的灰尘与蛛网笼罩下,只剩几缕黯淡光晕挣扎着透出,勉强勾勒出这走廊阴森又逼仄的轮廓。
不要自己吓自己,没事的,什么都没有,她在心里不断默念,给自己打气。
林婉婉脚步匆匆,鞋跟地面摩擦的声响在死寂般的幽暗中被无限放大,心脏随着那回音剧烈跳动,像只疯狂敲打的小鼓。
突然,一只大手从身后的灰暗死角迅猛探出,带着粗粝的寒意,毫无预兆地捂住她的口鼻。
那手掌上还带着咸味和铁锈味,摩擦在她肌肤上,瞬间截断了她惊恐到极致、正要脱口的尖叫。
紧接着,一股强大的力量拽住她胳膊,将她整个人狠狠拖往更浓稠的黑暗里,她的身体本能抗拒,像只落入陷阱、疯狂扑腾的困兽,双脚乱蹬,试图在地面寻得一丝借力,双手掰扯那捂住口鼻的大手,指甲都泛白了,却撼不动分毫。
“唔…… 唔……” 她的呜咽被死死闷在喉间,泪水夺眶而出,模糊了视线,只能看到眼前一片混沌的黑,和比她高出一个头来的黑影轮廓。
女宿舍怎么会有男人进来!林婉婉又惊又怕,深夜闯入女生宿舍里,她已经能想象到这个变态流氓会做什么可怕的事。
绝望笼上心头。
对方居高临下将她困在方寸间,每一次挣扎换来的都是更紧的禁锢,手臂似铁箍般勒住她腰肢,令她动弹不得。
就在绝望如潮水将她彻底淹没之际,一声低唤在耳畔炸开 ——“婉婉,是我,我放开你,你别出声好不好?”